鏈結劇場內外的影像景觀:周東彦的《我和我的午茶時光》
Author: Chiu, 2014年11月06日 23時07分
圖版提供|狠劇場,攝影|林政億
手機忽而成了探索世界的眼睛,忽而轉換為生命的光源,照亮我們也創造陰影。
~周東彥,《我和我自己的午茶時光》
延伸自2013年超親密小戲節的表演節目,周東彦的《我和我的午茶時光》在原有的創作命題—「手機」、「螢幕生活」與「媒體世界」—之上,邀請洪健藏與梁允睿兩位表演者,共同完成「類即興」之創作,表意當代社會中人們與電子消費性商品(智慧型手機、平板電腦)等行動裝置難分難解的生活現象。在《我和我的午茶時光》中,周東彦更藉由行動裝置組構而成的「i-BAND」,凸顯當代人們的「平板化」生活革命,讓看似平常無異的觸碰螢幕、照相、自拍等日常行為景況,成為貼近內心的幽微境域。
數個世紀以來,從畫框到銀幕,乃至於數位介面(interface),影像一直流轉於各種不同的載體之間,而隨著載體的轉變,影像也從固定的展示進入到流動性的特質。《我和我的午茶時光》呈現出數位媒介問世(像是電腦、行動裝置)所造成螢幕概念的根本性轉變,數位媒介不僅是承載、傳遞影像的窗口,它更成為一種創作的介面,一種既能開啟展演空間,又要求觀者參與的互動介面。正如影像創作者古威爾(Craig Goodwill)所言,行動影像創作打破了諸多影像規則,因為用來進行創作的行動電話體積是如此地小,功能如此強大,所以進行拍攝時,拍攝者可以在任何的裝置或場域之中,更意味著任何日常生活中的素材,都是構成行動影像創作的絕佳題材與輔助工具。此外,另一個不同於以往電影或電視的則是「觀眾」這個部分。電影是屬於公眾的、是公開的,而電視則是屬於私領域的、個人的,但是行動影像的觀眾既是個人的、也是公眾的,更是全球性的,透過網際網路,全球各地的觀眾都可以觀賞行動影像。[1]換言之,行動電話、行動裝置的「小螢幕」改變了過去「大螢幕」的某些概念,如:影像的製作手法、觀影經驗,但也承襲了某些特性。
《我和我的午茶時光》採用行動電話和平板電腦作為創作媒材的美學策略,全劇更體現當代人透過媒體科技的「無口語」溝通方式,讓作品可以毫無顧忌的跟隨當代人的腳步,親身體驗互動介面與動態影像如何改變一個人對於這個世界的感知。除此之外,《我和我的午茶時光》更讓舞台上的影像得以與城市裡的實際時空,以及劇場內的即時性進行聯結。同時,此作更提出了3C電子消費性商品作為創作媒材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質,即:顯示了行動裝置如何能讓時間與空間融合在不同的層次(科技與文本的形式)裡,以及這兩者之間的參照形成了相當有趣的對比。
在近代的新媒體創作史上,藝術家們除了將行動電話作為創作媒材外,亦有許多藝術家將行動電話當成互動媒介,以增進觀眾與作品之間的互動。例如:拉摩斯(Jorge Lopes Ramos)在其的戲劇表演作品 《Hotel Medea》裡,即透過行動電話與觀眾進行各種不同層次的互動。在此,行動電話成為鼓勵觀眾參與的工具,觀眾參與互動的層次包括了從表演之前的節目告知、到表演進行時,觀眾化身為表演的一環。因此,行動電話不僅是傳播媒介更是互動媒介。再者,在莫爾嘉(Kasia Molga)的互動藝術創作 《Mirror of Infinity 3.0》裡,更讓創作的權力交給觀眾。觀眾可在觀賞其藝術品時,同時透過行動電話的簡訊功能,將他們的觀點傳送至此藝術裝置裡,當訊息被傳送出去時,這些訊息就成為藝術品的一部分(簡訊內容會同步呈現在此藝術裝置的螢幕上)。[2]而周東彦的《我和我的午茶時光》透過兩位主角於舞台上的表演,展現行動電話、平板電腦等媒體科技作為一種創作媒材,或者一種科技/文化介面,所形塑出一種獨特的視覺美學,一種混雜著新舊創作思維、混雜著新舊視覺語言,但又具有獨樹一格的美學風格,同時擁有更多的可能性。某種程度而言,《我和我的午茶時光》象徵著一種新文化形式的誕生,其不僅對大螢幕電影或傳統影像造成衝擊,也對觀影經驗有所影響,甚至行動美學或手機美學的產生代表著影像正從視覺中心主義美學(ocularcentric aesthetic)轉向觸覺美學(haptic aesthetic),一種仰賴觀眾體驗、創作者親身實作的美學形式。
《我和我的午茶時光》層層堆疊的影像層次展現出當代影像創作隨著媒材的轉變,穿梭在不同的空間層次裡─從固定的劇場空間到穿透時空屏障的同步性景觀,再擴大到無界限的自然景觀,最後又因為各種媒介科技的整合與能動性,影像與行動載體相互呼應,隨著作品的巡迴展演,得已讓於不同城市景觀成為作品內的即時影像媒材,使得劇場內空間與劇場外的世界結合創造出不同的影像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