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的背叛,感官的回歸
Author: 陳元棠, 2016年08月05日 15時14分
評論的展演: 《抽象系列- 杜珮詩個展》
杜珮詩一直以來使用的材料皆是現成影像,出自各種媒體,像是自海中打撈再分解取用,不同於之前手工剪紙定格拍攝組成動畫,此次以網路下載影片,自材料選擇到形式挑戰「真人動畫」定義,而畫面的刻意模糊晃動,更強化題目引起的想像,當影像無法如實傳達,其中的落差便是詮釋的空間。而當畫面只剩下影像顏色(或說殘像),是更表象或更深入?此展出在形式上跨越,對媒材更進一步提問。
本展於臺北數位藝術中心,作品為:四頻道同步動畫作品《抽象與真人動畫的“2014年10月18日戈洛夫金大戰鲁比奥”》以及單頻道動畫作品《抽象與真人動畫的“射入亞洲美眉的騷穴”》,拳擊與性交都是激烈動作影像,然而當影像抹去可引起感官刺激的因素後,影像存在於腦海中的想像是否擴張?當感官感受消失,剩下的是什麼?而兩部均有政治隱喻在其中,從原始影片的選擇,有色人種與白人間的政治,與白人對亞洲女性的情欲想像,都在藝術家選材間彼此呼應,這也是杜珮詩作品《玉山迷蹤》中以野外男女苟合抽插「性」動作,對應當代政治險惡之處,造成「公然的羞恥」般的連結想像。
於《抽象與真人動畫的“2014年10月18日戈洛夫金大戰鲁比奥”》之中,只有器官局部可辨識:眼睛,鼻子,肩膀肌肉等等,晃動的畫面傳達出現場激戰的氛圍,然而無聲卻又讓觀眾對影像中的賽事無法投入,而《抽象與真人動畫的“射入亞洲美眉的騷穴”》展間中,螢幕前放置一張沙發,舒適與柔軟呼應了影片,影像在鏡頭放大四十倍後,除了略可閱讀的速度與黑影,已無任何原有影像的性動作,讓觀者的期待懸置,除去任何喘息與聲響,畫面上產生極度貼近人體的色溫:黃到紅色間的變化,產生與A片企圖一般,突破螢幕的慾望。此類型的「愛情動作片」,時常提供旁觀的「我」一種「可參與」的視角,但當影像放大四十倍,理應更加貼近,螢幕卻是模糊至極,似乎又更加拒絕「參與」,於是,觀者是否要另找位子?
某些日本A片有如醫學教學片,將女性陰道撐開,插入微型錄影機,其影像形成的,對於女性生殖器的偏執快感,此色情表現欲突破螢幕所限制的感官感受,以貼近再貼近,深入再深入的動作與角度,《抽象與真人動畫的“射入亞洲美眉的騷穴”》不同於習以為常的影片觀賞方式,模糊讓觀者得以冷靜旁觀,但放大的貼近感,又是另一極端,影像的色溫,或可如電影「情慾內視鏡」(Le sentiment de la chair),外顯所謂「愛到骨子裡」的動作。
於是螢幕激起的感官感受再一次被提出質疑,影像中的「色溫」凸顯存在,無聲螢幕又再一次破除慾望,在投入與疏離兩相反覆之間,螢幕確切的阻隔,肉體不可觸碰並拒絕意淫更加彰顯。兩作品掌握動作速度,引起對真人動畫影像引起的感官刺激之辯證,顯現影像與現實的距離,讓觀者自覺投射在影像中的情感,其幻覺是多麼「巨大」而不可觸摸。文字是什麼?文字間的暗示,可以在腦中形成畫面,引起感官的激動,然期待在畫面上失落。此展一方面展現影像媒材的限制,另一方面顯出想像的邊界無限,以「看不見」回返主體對慾望對象的投射,在「視覺理性」與「感官溫度」兩極端擺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