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類計劃:預告會後-技》觀後心得
Author: 孫瑜彣, 2021年07月04日 19時21分
這個計畫將人類所有的能力分為八種,這次要分享與體驗的是其中的「技」(sleight)。技屬於所有能力實、虛、真當中的實,是運用實際邏輯去產生物理作用的能力之一,重點在於訓練手指的技巧、協調性,去與物件產生特定的作用。而這次挑戰的項目是紙牌手裏劍,藉由用手指夾住撲克牌再進行射出的動作。
計畫呈現一開始先是大致說明原由,接著將畫面切進本次將即時體驗「技」的人,並且聊著關於自身對超能力的想像。其實從談話中我最大的感想是:我們之所以平凡、正常,正是因為我們有著人的這些負面行為;而也因為這樣我們才擁有運用頭腦去發明的能力。當體驗者表示他最想要的超能力是念動能力,原因也很間單,就是因為人的惰性,當下我的感受是原來這個人和我想的一樣,都是希望藉由超能力去執行一些自己比較不喜獲不擅於做的事情,且也都是平凡的小事情,例如用念動能力替自己打電腦工作,我想與大部分人第一次想到超能力的回答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如果我們今天能夠做到科學依據上超出人力所及的超能力,那麼我認為科技的發展應該會停滯好一陣子。不過現在依然是沒有超能力的世界,那麼如果嘗試執行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務,應該也就會是人類最接近超能力的一刻。
在計畫發起人解說紙牌手裏劍的時候我對一像對於動作的解釋感到十分印相深刻。他表示,技(本次為紙牌手裏劍)、或者說嘗試任何一項新事物的時候之所以覺得困難,是因為在完成動作中所需要進行的每一小步,都必須熟練到變成一連串不須經過思考的行為,就像我們使用筷子時,雖然是手指上非常細膩的動作,不過一旦學會之後便不必再思考哪個手指甚至其中哪個指節需要用力、力道程度又是多少。紙牌手裏劍亦是一樣的道理。如果仔細分析這個細微的手部動作,會發現其實從夾住撲克牌開始就不是一項容易達成的事,再加上在「用手把紙牌射出」這件事被第一個人做出來以前,甚至「有人將射紙牌當作武器」這件事出現以前,沒有人會聯想到手與撲克牌與武器之間的連結,再加上其困難的執行門檻,因此紙牌手裏劍被作為一個挑戰項目被放在技中。這件事情本身、以及整個新人類計畫的源頭思想與八大類能力都讓我感到十分新鮮。尤其是說明當中還提到,技能力的圖像其實是來自文藝復興時期的一位學者agrippa,作為其象徵的四個方塊代表的意思是「變換」,是當時煉金術師們之間共通的代號。同為代表人類在有限的能力內去進一步嘗試新的可能我覺得非常適合,也很喜歡創作這個計畫的人們關於圖像設計的點背後的小巧思。
接下來事討論中我最喜歡的一部分。畫面帶到之前做紙牌手裏表演的部分,說明此演出其實源自幾年前鄭捷的隨機殺人事件。他們思索著當年他是否只是將這個行為是唯一件它必須完成的事,而因此想到可以練習紙牌手裏劍做為防身用的他們是否就是正確的?這兩件事情的方向讓我想到一件非常震撼的行為藝術。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曾經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將自己麻醉六個小時並任人擺布,最後她差點死於這項行動。這個案例能讓我們反思作為一個人的「惡」,以及藝術家為什麼能、為什麼得承受那幾個小時的所有傷害?反之,若創作有所謂的道德審查的話,那麼界線又應該設立在哪或者由誰來制定呢?若是以最普遍即有權力的規範,也就是法律作為基準,那麼鄭捷絕對無法被法律容下;但如果以每個人的自由心證設立標準,甚至不考慮他自出生以來的所有經歷的話,我相信絕對有人能夠理解甚至認同鄭捷的作為。如果藝術或創作有一定的界線那它的本質還是純粹無雜質的嗎?又如果它們能夠凌駕於任何觀念之上那是可以被接受的嗎?我非常喜歡討論者最後說的話,就是他們在當時的表演中也無法得到結論。從人到行為到藝術又之於這個社會,我們總是不斷的定義再肆意打破框架,就如同傅柯的性意識史提到的理念。但我認為藝術在世界上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它不如科學般理性,很多時候它帶給人們的感受、價值,都是非常主觀的,也因此我們想怎麼釋義、怎麼判定它的「好與壞」都只能被自己所理解;也因為藝術幾乎可以說是自由具象化的代表,所以當行為藝術這項互動式的表現法出現時,我們不得不認真思考其對於人們的意義、界線、甚至必要性,作為一個議題我覺得可說是非常有討論的價值。
最後,討論與介紹的部分結束,畫面隨著解說者回到最初的體驗者身上。那時候我看到的是她很有架式的站在氣球群前面射出一張一張的紙牌,很難想像那是僅僅花半個小時就能練成的功力,也難以去理解這是人類的雙手可以做到的動作,且能輕鬆將氣球射破。而攝影機就這樣繞著體驗者拍了好一陣子,最後問了她三個問題,分別是開始前、進行中與現在的感想。當他們提出第三個問題時,體驗者並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過度曝光的白光以及惱人的高頻音調,接著影片結束。
我非常喜歡這個「表演」的收場。因為其實這整場秀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分配給討論者進行紙牌手裏劍的歷史介紹、應用以及帶入其他社會道德議題,簡單來說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忘記自己其實是在看一場「表演」、甚至是一項藝術活動,太沉迷或者說太習慣觀看一個「節目」或是實境秀、紀錄片這類型的影片,導致在觀看新人類計畫時,淺意識也將其內化成自己習慣的模式。所以當最後一幕的白光和音頻出現實其實戴給了我很大的驚喜,而且有種突然被拉回到表演空間內、並感覺到自己與他們同在,因此這是我整段計畫之中最喜歡的一個橋段。除了驚奇之外,這樣場景與特效安排也讓我想到了我以前接觸過的一些「虛實交錯」的作品,例如影集黑鏡、電影楚門的世界,以及一張結合連載故事與音樂創作的專輯夢想成真。也不僅僅是最後收尾的環節,其實從片頭開始體驗者的訪談,以及我第二喜歡的圖像介紹那八項技能種類的模式以及定義,都讓我對這整場演出有種魔幻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而那裡充滿著擁有特殊才藝甚至特異的人類。我覺得作為一個劇團的企劃節目來說,光是發想就很特別也令人印象深刻,我本身就沒有看過這類型的表演或是企劃,因此也感到頗為新奇。
不過其實活動主旨有提到,「這不是一場演出,而是人類改造計劃。」那麼我們改造完擁有超能力後還能算在人類的範疇嗎?日本有一部漫畫叫做我的英雄學院,再講述從某天開始人類出現了「異能」,也就是超能力,剛有少數人出現時那群人就被當作怪胎看待,可是後來擁有異能的人越來越多,甚至發展到最後沒有異能的人成為極少數,那個常見的超能力就被改稱為「個性」。在這樣的思想與社會變革當中,凡是變成多數就屬於正常嗎?在我看來就算真的是這樣,現在的「正常」和過去的正常也已經有大大的不同。也許,新人類計畫有著我們意想不到更遠大的目標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