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B未來媒體藝術節 Lawrence Lek-Sinofuturism (1839—2046 AD)

    「中華未來主義從不關心一個激動人心的美好未來，而是要生存。他必須複製自己，不關心自己能否在未來製造出最佳產品，而只要能持續運轉即可。」

    這句話被安排在〈Sinofuturism〉接近尾聲的地方，也是看到這裡我才真正理解到整部影片的主旨。

    先來說說整部片的架構安排，影片看似分成七大主題­──計算、複製、遊戲、學習、成癮、勞動和賭博。內容上取用眾多片段式的影像和紀錄片式的旁白，可以說是一部紀錄片但個人認為更像在觀看一部論文。七大主題是挑選中國社會的刻板印象，每一個刻板印象都往回前推的扣回上一個概念，七大概念環環相聯，不管是影像上還是旁白的內容安排上。在影像中部段出現的包括複製、勞動和集體等相關象徵的影像，影像不段的層層疊疊覆蓋彼此，以致你無法分別當下聲音到底是哪一層的影像發出，而旁白則是在每個概念和概念連接時出來引導觀眾將每一個刻板印象連動在一起。

    Lawrence Lek透過這件作品想討論當代中國對人工智慧等自動化生產技術的無條件接受。從最一開始的「計算」──John Searle的思想實驗Chinese Room來討論判斷人工智慧有思考能力的標準何在，到中間的「學習」──指出中式學習旨在成為一部機器，不去判斷訊息本身，一切只是訓練、背誦，而過多的判斷只會造成意識的產生。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出中國式的未來主義是迷戀著機器學習，而非道德倫理。整體的中華未來主義就是一個大型人工智慧，就跟在下棋的AlphaGo一樣，計算著最不失敗的機率而非獲勝的機率，在這快速進步的現代苟且的生存著。

    比起硬是討論未來主義，不如說是在討論中國對於未來的看法，Lawrence Lek在這件作品中傳達了他個人對於中國如何看待未來的想法，是一個個體化後的總結，而這部篇不移的跟中國想宣傳、塑造的形象是一致的。只不過他使用了不同的方法去解構這個「中國的夢想」。再多層的影像和音軌當中反覆提醒觀眾中國對於未來是多麼苟且偷生，不斷的生產機器──不管是真正意義上的機器還是旨中國人民本身。

    另外，作品名稱原文為〈Sinofuturism〉我認為和翻譯過後的〈中華未來主義〉有些許出入，讓我在初次觀看這件作品時即造成身分上的誤解。Sino為字首意涵是「中國的……」更帶點政治意味在，而「中華」是一個相對溫和、概略性的用詞。原文〈Sinofuturism〉很明確地指出是在討論中華人民共和國在當代對於未來所展現出的行為態度，但翻譯後概括性的指稱「中華」使人誤解其根本意涵，讓人聯想到整體華人民族而非中華人民共和國本身。

    「中華未來主義亦非他者。東方主義是西方中心主義的陰影，在西方，東方是他者；在東方，西方是他者；中華未來主義超越了這些邊界。這個世界暴露在你眼前。」

    在整部作品的最後，安排了這句論述，也正是再次強調Lawrence Lek在整部作品中最有趣的觀點。Sinofuturism在這全球化的世代並不僅僅拘限於中國本身的討論，而是體現了一個全球症狀。Lawrence Lek認為在Sinofuturism中，沒有誰是他者，不會像舊時西方討論東方主義一樣總是帶著那點異域、神秘感，在討論Sinofuturism時所有事情因為經濟物流而環環相聯，西方世界和中國是一體的，中國所做的一切會影響全球經濟，也包括他所外銷的產品(仿冒品)品質，影響層面是非常全面且不可忽視的。

    但其實比起這種想法，我覺得當你會特別分出「Sino」時就已經是站在西方世界的立場去討論這件事了，雖說是「這個世界暴露在你眼前。」沒錯，但我個人認為多少還是有用西方的未來主義去評判中國式的未來主義的意味。雖然沒有特別指出優劣之分，但影像剪輯訪談內容多採用西方媒體的畫面，多少讓人覺得有些許暗喻。就算你不用評判的角度去思考，把這些看作是一種諷刺，我還是認為一切架構在西方世界的角度，而且是以「高尚的」西方未來主義立足點。

    整件作品看完，我覺得他對七大刻板印象的串連方式非常精彩，每一個概念溝環環相扣、每一個都在「人工智慧的本質」這個脈絡下走，最後還不忘再次闡述中國式的未來主義並不是追求速度與科技，是利用和「人工智慧」相同的方式殘喘的在這世上保有一席之地。在這裡人工智慧並不像我們在其他作品中會想討論的一樣──具有意識、變得比人類更強大……等等，而是將人工智慧本質上的運作方式提出，就只是單純的計算，計算著最佳的選擇或是解答，而完全不會衍伸出「意識」的層面，暗喻著中國整體民族如同機器人般無意識地去追求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