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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記得的誰又會記得 ——《被遺忘的》

Author: 張徨裕, 2021年12月07日 09時58分

評論的展演: 河床劇團《被遺忘的》

時間|2021/11/06(六)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誰會自認是社會底層的人民?如果可以,誰想當賣力的工作者?整場我都這樣思考著。

關於社會基層的勞動者,現實中一直是容易被炒作的議題之一,但往往在勞資雙方不對等的關係中,勞方還是會默默吃下許多豆腐。自林立青同名著作改編《做工的人》從另一種幽默帶我們進入臺灣勞動家庭,劇集想傳達的不只另類娛樂,而是我們有沒有辦法意識到這些被忽略的人,做工的人,他們也存在的專業與尊嚴。《做工的人》與這次河床劇團《被遺忘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雖性質與氛圍差異甚大但都在為底層勞動者發聲,告訴大家:「我們生活中的理所當然,這些基礎建設後的推手,也該獲得像醫生、教師、官員一樣的尊重。」

《被遺忘的》是筆者看過最舒暢的演出之一,其利用大量裝置輔佐演出,在不同裝置、人員與場景轉換間,不疾不徐的步調讓觀者慢慢累積情緒,演員也透過緩緩的伸展表現出議題的吶喊,這一切節奏猶如細水般低調、沈穩、流暢。一個個情緒與認知都靠層層基礎進行堆疊,昏暗的燈光下,觀眾漸入佳境,整體進程皆無使人錯愕的唐突。

舞台的可能性似乎被劇團徹底運用了一番,不論向上攀繩、匍匐前行、繞圈等直線或曲線動態軸,此劇呈現了全面性的視覺畫面,但每幕表現重點並不多,因此不會使人失焦;外加舞台升降因素,演出有了似遠又近的既視感。這些操作讓筆者在過程感受到「不斷突破既往表演框架」的刺激,心靈上一次又一次的被震撼,該劇沉重的議題也因此顯得活潑有彈性。

而聲音、燈光與影像的使用也非常優秀,不同場景的聲響都能準確抓住耳朵,不需多餘的遲疑想像便一擁而上,讓我們清楚當下訴說的情緒;另外,巨幅錄像也明確告知觀眾礦工身處地底的環境,臉被泥水覆蓋… 吞下的不知道是不是口水… 不論是突然出現的巨響、不過度飽和的燈光或使人陷入泥沼的錄像內容,這些直接又不失專業的表達皆是構成整齣戲好評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敘事方面,筆者認為整體傳達相當到位。對於議題式作品,呈現手法既不過於偏激也不隱晦,每個環節循序漸進,不疾不徐的步調使觀眾得以細細體會每一幕所傳達的意涵,整個情節安排與情緒拿捏恰到好處,實屬不易。但有些地方的表達對於筆者這種業餘觀者來說還是太過抽象,雖然有先暸解1984年代臺灣的時空,觀賞時也盡力揣摩礦工立場,但不免還是有些斷線;比如手持拐杖唱著似安魂曲的人或迅速來回穿梭的工人,這些場合都讓筆者難以臆測,或許節目冊對作品可有更詳盡的說明,而非告知「以當時礦災不被看見的勞動者為主」一主題就結束,節目冊應要能幫助觀眾釐清更多演出疑惑才是。另外,有些動作包括燈箱內的掙扎、白柱間來回穿梭等行為的肢體展現都非常有活力、直率,相較於推礦車與出入坑洞具有明顯寓意的行為,這些「有力道」且看似年輕化的呈現都讓筆者難以與礦工的心境進行連結,一不小心便出神以為在看其他角色。

除了《做工的人》,也想到Barbara Ehrenreich的著作《我在底層的生活》,關於貧窮與那些我們無法認同的體制,訴說在一個荒謬的制度下依然有群人堅強的生存著,他們不是為了實現偉大的理想,而僅是要活下去而已。以此劇參照的1984來對比現下,筆者相信各種議題的討論都有顯著進步,但秋天藝術節精神「為明日而行動」試圖納入更多社會面向並期待「平等」,此概念是否也反映了現實仍非所見,社會不論過去、進行式甚至到未來,我們需關注的面相仍然超乎想像。

從第56屆金鐘迷你劇集獎《做工的人》到今晚場次售罄《被遺忘的》,這種笑著笑著就哭了的勞工生活不知道能帶給社會多少改變,也不曉得在這「表演殿堂」內的演出能撼動多少非同溫層的心。今晚雖延遲入場,但戲劇呈現讓人驚艷,不過身為業餘觀者還是比較好奇,這些我們期待不能被遺忘,也該記得的,經過2021秋天藝術節它的影響力有多少?身為勞工階層的子女,結束後拿到主辦「我會記得」徽章不禁又想,大家都為生活努力著,誰會記得這些無名人士的付出?誰有能力去爭取這些權益,誰又該記得呢?

看著徽章,反覆回味《被遺忘的》,心想:「每個人都有段值得傾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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