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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履歡《困獸》中的碎與自我形象問題

王柏偉 | 發表時間:2022/06/18 11:50 | 最後修訂時間:2022/07/07 16:31

評論的展演: 2022新點子實驗場:陳履歡《困獸》

困獸

《困獸》將「競技」從被運動員當成只需服從並努力前進的「(人生)目標」,變成必須被思考的「人生(方向)與如何形塑自我之間的關係」,因此打開了整個以競技形式來表現的運動員與身體、運動員與自己、運動員與他人、運動員與社會期待、運動員與人群互動模式等等所有關係網絡。

「競技」一開始借用了「遊戲」的隱喻,讓「規則」被抽象出來成為貫穿整個作品的主軸,所以我們看到演員們在遊戲規則、形塑自我的規則、社會規則、甚至是舞台設計與安排的規則之間不斷找尋定位自我的方式。表演在一個被不同高低台座(可以說是規則自身嗎?)圍繞的表演空間中展開,有時候在規則上,有時候在規則內,但是之內與之外不僅可以被行動打破,甚至可以互換位置。因此,整個作品的表演並非都遵循同一個規則,而是不斷地在不同的規則、規則與規則的交集或衝突之間變換。

不斷找尋定位表現在這個作品頗為「碎」的形式上。這個帶有些微焦慮與迷惘的「碎」提醒了我們,前述這些「規則」對於創作者來說,並不像俄羅斯娃娃一樣,是可以一個又一個層層疊疊地好好被安置在內部的,相反地,是彼此衝突相互扞格無法協調的,所以才要「不斷重新(自我)定位」,甚至讓整個作品「碎」成這樣。

這個「碎」的「自我」,在作品中以多個表演者的方式帶出了有趣的處理。動作及其重複、延遲甚至分裂以多人來表現,讓不同的規則對於自我塑造的影響有了有更大的開展空間。不過除了林素蓮的受傷之外,其他表演者所處理面向(以及所創造出的形象)我覺得還不夠突出。尤有甚者,腦內宇宙的碎念導致可能會碎的形式,但是我並沒有感受到「碎」與「(因為自我要求或是自我或他人的期待所導致的)無窮無盡無法抑扼的碎」之間有這麼強的關聯,換句話說,「碎」在這裡退縮了。

或許正是在「碎的退縮」的這點上,我們可以意識到,相對於作品的「碎」,創作者對於「自我」的期待與形象,一開始沒多久就被設定好了。《讓我們看雲去》所帶出的統一且純真「女孩」形象在開頭沒多久與結尾之處都被強調。這個「女孩」形象的「純真」,與「競技」被預設為是外在(加諸在自我之上)且必須被內化的「規則」不同,但是女孩這個形象也未在作品中成為收束表現的原則,創作者相反地因為「女孩」形象與「碎」相互矛盾,所以讓女孩形象作為一種情感性的期待,以一種幻象(illusion)的方式參與了《困獸》。女孩形象未能成為困獸的方向或目標,更無法成為困獸的支撐,「自我」在這裡成為一個仍在迷惘中的焦慮困獸,而《困獸》也因為這樣成為尚未縫合的碎片集錦。這讓我們不禁想問:女孩,你只能出現在競技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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