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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成群.非典型》

陳惠湄 | 發表時間:2015/12/31 23:51 | 最後修訂時間:2016/01/01 19:01

 

圖檔提供:中華民國現代音樂協會

 

評論的展演:2015臺北國際現代音樂節之《三五成群.非典型》2015現代音協委託創作首演音樂會

觀賞的演出時間:2015/10/17(六)16:30

地點︰臺北市東吳大學外雙溪校區松怡廳

中華民國現代音樂協會(國際現代音樂協會(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Contemporary Music)台灣總會)在這幾年舉辦的「臺北國際現代音樂節」(Taipei International New Music Festival)中,都在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的創作補助之下,委託台灣作曲家專為音樂節創作新作品,並安排在音樂節中舉行世界首演。2015年以「三五成群.非典型」為題,邀請五位臺灣青壯世代作曲家,特為此次音樂節創作。今年的室內樂組合以三重奏與五重奏為主,融合中西樂器,編制較為罕見的。在10/17(六)16:30的音樂會中,由國內知名指揮家郭聯昌(Lien-Chang Kuo)領導「現代音協樂團」(Ensemble ISCM-Taiwan)進行這些新作品的世界首演。

在這五位作曲家之中,蔡凌蕙、謝宗仁、蔡宜真都剛剛在一個月前(2015/09/09)的潘皇龍七十歲大壽祝壽音樂會那天發表了新作的世界首演,一個月後又有新作品問世;而陳玠如則是剛在2015兩廳院新點子樂展 (Music Plus+) 第一場中發表了一首她於美國攻讀博士班後的作品;看到這些青壯作曲家密集發表作品,不禁令人頗為興奮。

留學美國的蔡凌蕙現任教於北藝大,曾多次與臺南人劇團、臺北人室內樂團、樂興之時、采風樂坊合作,近年來的作品有不少為傳統國樂器或者為南管所創作。這次發表的《琴想 VI》,隸屬於《琴想》系列,來自作曲家對傳統音樂與傳統樂器的思考。此曲的編制是從委託創作時附帶的一些樂器限制條件中所作出的選擇。這首室內樂曲寫給女高音、長笛、竪琴,這在西洋室內樂的組合中並不算罕見,但這裡還加上了傳統樂器的中胡與琵琶。聆聽這個編制特別的室內樂時,竟感到整首樂曲充滿了南管音樂的聲響與氛圍。這應該不只是樂器組合的關係,主要應該還是來自作曲家的手法配置吧。後來仔細看節目單,才知道原來作曲家真的是有這樣的意圖。對南管多有研究的蔡凌蕙,在選擇了樂器組合之後,發現這個編制正好帶有南管曲唱和「上四管」的影子。順應這個因組合而來的發想,讓琵琶和竪琴擔任「骨」,長笛和中胡擔任「肉」的角色。

自德國科隆音樂院畢業的謝宗仁,目前專任於臺東大學音樂系,包含電子音樂的創作在內,多首作品曾在國內外的比賽中獲獎。這次演出的是給兩支薩克斯管與箏的《漸層》。在節目單中,作曲家說明「此曲靈感來自於聲音細微波動變化本身的狀態」。就這點來看,和法國頻譜樂派(école spectrale)的發想似乎有關聯。在這個曲子中,箏有一些特殊奏法,如用弓拉絃,琴身的蓋子掀、合等,薩克斯管也有微分音(Micro tone,意即小於半音之間的音程)的使用。利用在微分音這些微小音程之間的滑動,作曲者嘗試在極為有限的音高素材中,尋找變化與營造張力。也許因為謝宗仁也創作不少電子音樂的緣故,即使是純器樂的編制,音樂本身仍帶有電子化聲響的細微變化。

自美國取得作曲博士返國,目前專任於國立臺北教育大學的李雅婷,發表了寫給長笛、琵琶於竪琴的《守候》。靈感來源是詩人白靈的詩作《小詩三首》中的第一首詩〈守候〉。作曲者希望可以藉由音樂來呈現詩中所欲傳達的意境。此曲使用一些樂器上的特殊奏法,例如長笛上的氣聲等類似噪音的技法,來營造聲響。由於這是沒有聲樂,只有樂器的編制,也就是並沒有歌者可以唱出歌詞,因此只能藉由樂器所造出的聲響表達一種自由想像的詩中意境。

曾於法國巴黎深造的蔡宜真,現兼任於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東吳大學等各音樂科系。此次發表的作品《彷彿》,寫給女高音、單簧管與箏。女高音的歌詞節選自泰戈爾作品《彷彿》(中譯名。原文標題為I cannot remember my mother,直譯為「我不記得我的母親」)中的第一段。在詩中,泰戈爾經由視覺、聽覺、嗅覺憶起與母親相關的美好時光。曲中出現不少在箏和單簧管上的特殊奏法,例如箏的亂音區,或單簧管的泛音和弦,以及多重音奏法(Multiphonic sound。二十世紀以來常用的作法,在只能發出單音的管樂器上,使用一些特殊指法,使之可以同時吹奏出一個以上的音,造成類似氣聲與噪音的聲響),造成模糊音響,象徵一開始無法憶起母親時的憂慮,而人聲演唱的是內心的獨白,時而吟唱,時而喃喃自語;以童謠《小星星》的五度動機與《搖到外婆橋》的五聲動機鋪陳,連結回憶,貫穿全曲。

2012年取得美國杜克大學作曲博士學位的陳玠如,作品除了獲得國際作曲大賽大獎之外,更被國際知名樂團帶到各地演出,可說是臺灣年輕一輩非常活躍的作曲家。這次的作品《夏夜》寫給長笛、單簧管、兩支薩克斯管與鋼琴。各個樂器之間出現的點狀音型,此起彼落地競演,彷彿夏夜中爭鬧不已的昆蟲們;作曲家以音樂來記錄夏天從東勢林場到埔里、都市等行腳,以自己暗藏的音樂密碼寫下2015年的夏天心情日記。這首樂曲是本場音樂會的壓軸曲目。

 

圖檔提供:中華民國現代音樂協會

從10/16(五)19:30的演奏會為音樂節拉開序幕以來,隔天的禮拜六和禮拜天都從早到晚安排了一系列 的音樂會、研討會等相關活動,連續一整個週末都是滿滿的行程,幾乎沒有喘息時間。當然因為人員、場地、預算等等多方的考量,這樣的安排也是無可避免的,只 是,要一網打盡地全程出席,實在是有實際上的困難。這種性質的音樂節,吸引的參與者,應該就是對現代音樂創作有興趣的音樂專業人士,大多是與作曲家、老 師、學生,或者是研究現代音樂創作的音樂學者等等,這是必然的,但是在東吳大學松怡廳這樣有專業規模的大音樂廳舉行的音樂會,如果只有作曲相關的專業人士 出席,就顯得十分可惜。雖然今年音樂節的音樂會聽眾人數不能算非常少,而且筆者也驚喜地發現在聽眾席之中出現少數的圈外人,例如就讀於一般學校的非音樂科 系學生,因為被音樂課老師以各種方式鼓勵而前來聆聽,但據了解,作曲相關之外的音樂科系老師與學生都極少出現在這些音樂會中,不禁令人感到遺憾。費心安排的新作發表會,無法吸引更多除了作曲專業之外的音樂界人士,甚或是音樂圈之外的聽眾出席聆賞,不但甚為可惜,也傳達了使人憂慮的信息。是節目日程安排的問 題?還是活動宣傳方面?在台上演出的音樂家都是國內有名的演奏家與老師,在其他音樂會中,他們的學生們或許會較為熱心地出席,那為什麼在這樣的音樂會中就不然呢?是因為對現代音樂作品的刻板印象而令人裹足不前?這些都在在令人思考。

國藝會這些公資源,補助音樂創作的機制行之有年,鼓勵樂團或組織進行委託創作,鼓勵演奏家、樂團在音樂會中演出台灣作曲家的作品等等,歸功於這樣的補助機制,臺北國際現代音樂節這樣的活動也才能舉行整場都是委託創作的新作品世界首演。但是,一首音樂作品如果只有一次的演出機會,就算有資金的補助,但從各方面來說,那也是太不符「成本」了。在這次音樂節 中聽到了台灣年輕一代以及中生代作曲家的新作品世界首演,雖然高興,但更期待的是日後還有機會在其他的音樂會中再聽到這些音樂作品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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