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包袱來搞笑《幕後七日》

《幕後七日》劇照         攝影｜Gelée Lai         圖片提供｜國家兩廳院提供

嚎哮排演的《幕後七日》，主要講述失勢演員崔蕭（蕭東意飾）和新進演員林馬豪（黃建豪飾）之間的互動，並以喜劇方式呈現。為了演出導演古莫林（廖晨志飾）的新作，林馬豪費盡心思拿下機會，誠懇練習；崔蕭因不愉快的職涯過往而酗酒，原本架子很大的他，卻在過程中逐漸認同這位後輩，予以鼓勵；至於古莫林，則一方面緬懷著前一段戀情，另一方面試圖貫徹其「獨特」的編劇品味。

如劇名所示，從試鏡、排練到技術測試和開演，我們扎實地看到劇場演員們平時關注的技術、心理、生態等問題，絕不只有搞笑橋段──劇場實習生小媛（李文媛飾）在此往往充當打破「第四面牆」的解說員角色，我們甚至可以看到演員上到絲瓜棚，跟燈光設計人員互動──對較少接觸劇場的觀眾而言，這可說是一部寓教於樂的作品。

就像所有喜劇演員一再強調的，靠「諧音哏」成就笑料似乎不怎麼高明。不過好笑的是，這樣的宣稱時常被打破。從「嚎哮」的團名到故事中兩位演員「崔蕭」和「林馬（零碼）豪」的名字，無不建立在諧音上。當幕後來到終局，即正式演出這天，崔蕭因為知道了林馬豪的過往而大爆走，完全脫稿演出時，導演和實習生只能速速戴上道具箱子登板提詞；沒想到，一陣鬧騰之下，演員竟然還說出「這廂（箱）真是有禮了」的諧音，真是讓人笑岔了氣！

此外，我們還可以看到各種有意操作的刻板印象。編導古莫林對崔蕭的奉承、崔蕭對林馬豪的頤指氣使、林馬豪對兩位劇場先進的畢恭畢敬，在在都是觀眾熟悉的權力互動套路。但把這些常見的情態演出來或「模仿」出來，正是引人發笑的手法之一，而這也是喜劇乃至通俗劇跟當代戲劇不一樣的地方。被劇中角色們稱作「邪惡雙胞胎」的舞者（張洧瑄和利昀飾），在配合曹格名曲〈背叛〉翩翩起舞時，身段類型都能在 90 年代華語流行歌的 MV 中找到。理查‧史特勞斯的交響詩〈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也使觀眾聯想到著名導演庫柏力克的科幻電影，的確，古莫林撰寫的故事就發生在某個異星球。

故事中的角色同樣在擺弄各種套路，古莫林便要演員無論前面怎麼「亂演」，只要在高潮處大喊「不！」（配上後悔莫及的表情）就能畫龍點睛。這聲喊出的當下，大家看見如隕石般高掛的球體迅速垂降；一問古莫林，林馬豪才知道這代表「心中放下一顆大石頭」──跟諧音不同，照字面理解與表達通常意味著「聽不懂言外之意」或「不知如何迂迴地表達」，因此當事人必然有點「傻」，這也成就了另一種笑點。

《幕後七日》劇照         攝影｜Gelée Lai         圖片提供｜國家兩廳院提供

整部作品在情節上的風迴路轉之處，應該是首演開始前林馬豪向崔蕭承認，爆料其生活、迫使其喪失電影演出機會的，正是過往擔任八卦媒體記者的自己；偏偏這時兩人又分別接到電話，告知電影演員徵選的結果──林馬豪獲選，而崔蕭失利（以上均以錄像呈現）。本來此前還豪氣宣示劇場演員就該為劇場犧牲，斷不可「一演電影就不回來劇場」（拿謝盈萱開玩笑），甚至就算「有人找自己選總統也應該拒絕」（明指賴佩霞事件），但現在的崔蕭再也忍不住了！

由此開始，觀眾進入抖包袱的過程，此前演員們鋪的所有哏統統都回來了：我們一開始就知道林馬豪擔任過記者，卻不知道他爆過崔蕭的料；我們知道古莫林有著心碎的過往，但不知道他要如何透過戲劇來表達；我們還企盼著崔蕭如何開始善待新進、重回劇場，但不知道什麼事情將要發生。現在，所有迷霧都撥開了。最終崔蕭爆走，一切亂了套；邪惡雙胞胎不問世事，兀自跳著舞，林馬豪仍在接崔蕭的球，而古莫林和小媛則慌慌張張地試圖救援。這是一部看似隨興實則嚴謹的作品，如果二刷，我應該還是會笑得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