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部落生活,他們改變舞蹈
主辦人/單位: 蒂摩爾古薪舞集
首次展演日期:
2015-12-25
結束展演日期:
2015-12-27
活動地點: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活動地址:
台北市中山南路21-1號
第一次真正強烈感受到台灣有了「原住民舞團」。
如果原住民不只是一種血緣認證,如果原住民不只是一種身分認同或歷史記憶,那原住民還可以是什麼?過去在台灣我們看到過優異傑出的原住民(血緣)編舞家,看到過令人驚艷的原住民(血緣)舞者,但更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乃是採用原住民音樂、服裝或舞步等「表象符號」所堆疊出來的歌舞表演而不無失望。
以排灣族樂舞為主體的「蒂摩爾古薪舞集」,卻在過去九年的時間裡,不斷實驗挑戰著我們對於「原住民樂舞」的既定認知模式,這種實驗挑戰的力道,不僅重新以「共群節奏」來作為部落身體的可能界定,也是從最根本處標示出此「共群節奏」與西方芭蕾、現代、後現代舞蹈身體的截然有別。
《似不舞》諧音四步舞,由巴魯.瑪迪霖編創,乃是以排灣族慶典最常見的四步移動(左前踏併步、右前踏併步、左後踏併步、右後踏併步)作為出發,發展出變化多端的現代肢體動作。然其中最厲害的地方,則是四名舞者之間呼吸一同的「共群節奏」,此來自身體內在的生命律動感,不是傳統或現代舞蹈透過音樂節拍、動作節拍或情緒節奏的整合方式,而是三男一女形同一氣,將部落生活所見、所聽、所感、所動的節奏律動,都在舉手投足、翻撲飛跳中體現。這樣的「共群節奏」打破了男/女的界限,雖說舞台上男女舞者仍有身體外觀結構與舞衣上的視覺差異(女著前短後長的白上衣與短褲,男赤裸上身、著白色腰裙),但在動作的開合流轉、搭配組合上,完全不分。這樣的「共群節奏」也打破了漢族/原住民的界限,漢族女舞者許筑媛,長年居住在屏東鄉三地門鄉三地村,其與另外三位排灣族男舞者楊淨皓(拉福拉斯.里凡勞斯)、俞偉民(德魯茲.鳩浙恩澇)、董俊宏(舞祖.達布拉嘎茲)在身體節奏上的搭配與呼應,完美無缺,真是少見台灣舞台上能有這麼靈動有節奏感的身體,神氣如有山林相伴。
《似不舞》沒有該舞集其他過去舞作較為常見的戲劇性、故事性或批判性,甚至也放棄了該舞集最擅長的「以歌入舞、以舞寫歌」,只是集中在排灣四步移動的抒情想像,卻能以如此純粹如此動人的方式,讓我們感受到舞蹈作為「共群節奏」的新感覺團塊。《似不舞》作為原住民現代舞的初衷,成功展現在黑白為主的舞台設計、服裝化妝以及極為精彩的燈光與音樂。雖一個小時的長度,讓整體舞作的結構較顯鬆散,但仍美麗而強悍地提出了一個關鍵的思考:排灣文化在哪裡?在四步移動裡、在勇士舞的動作流變中、在舞者默念的原住民語一二三四,在男舞者的腰裙裡,在女舞者的髮型中,但更多更大更重要的,乃是在舞者「共群節奏」的呼吸律動中,此起彼落,相互搭應,唯有生根在部落、生活在部落,才能養在身上、如呼吸般自然的那種身體節奏。
「蒂摩爾古薪舞集」由路之.瑪迪霖與巴魯.瑪迪霖姐弟創立,乃是台灣第一個以排灣族文化為主體的舞團,亦是屏東第一個專業現代舞團,近年來不斷透過舞作創編,找尋部落文化與現代舞肢體語彙的連結方式,不僅受邀到國際藝術節演出與獲獎肯定,2014年路之.瑪迪霖編創的《Qai~i愛遺憶》亦入圍第13屆台新藝術獎。但誠如巴魯.瑪迪霖所言,短腿的排灣族,如何能有西方舞蹈的修長優美肢體,但回到部落,生活呼吸在部落,找回部落的身體節奏,便是開展排灣身體「獨異性」(singularity)的所在。
而《似不舞》所展現的爆發能量,不在肢體動作的大小、速度或動感,而是那獨特的「共群節奏」,一個真正具有打破舞蹈、再創舞蹈的革命能量。談論「蒂摩爾古薪舞集」從來不是聲援邊緣弱勢,因為「蒂摩爾古薪舞集」所給出的,從來不是「少數族裔身體」(minority body)的身份認同,而是「少數身體」(minor body)的革命能量,時時為台灣舞蹈界也是為國際舞蹈界帶來出其不意的新生撞擊,強力綻放出部落肢體美學的新感覺團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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