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昌南 /「時間，成為一條最危險的路」

china 昌南 /「時間，成為一條最危險的路」／
基於對黎煥雄劇場風格的狂熱與崇拜下／我必須為今晚的演出留下些許隻字片語

去年初看了黎煥雄的台北爸爸紐約媽媽開始，我得到的是非常新的劇場思維，黎導在場面上的調度運用，編寫的風格，都實在的影響我進入與觀看劇場的角度。

這樣的一個導演可以令我如此崇拜來自他獨特的風格與選材，對我來說，與其說他是調度「大場面」的導演，我更相信他是可以挑戰並運用自如「大時空」的敘事者。

因為「大時空」，所以黎煥雄的大舞台可以有很大量的非寫實，可以有如台北爸爸紐約媽媽雖然故事完全真實，但歌隊與音樂的走位安排，讓原本較為片段式的回憶錄，可以在劇場中呈現出很長的時間軸，還有台灣與美國中間整個太平洋都被跨過了；之後重返演出的地下鐵和左右走亦然，盲女的抉擇帶來一場哲學思辨，地鐵站豐富而真實，左右走原本是再簡單不過的都會小品，更因為黎煥雄，可以有平行時空，也可以有一顆作夢的美國大蘋果。

黎煥雄總是可以準確的把劇場放大，把演員的走位動作變成優雅線條，在今年夏天的都是安德烈劇作也忠實呈現。

(以下開始講china，防雷線）－－－

先從比較技術面的部份來講這齣戲，當然都是我的淺見，但從技術面來開始談一齣戲是最容易的（至少我現在是這麼認為）

首先一進劇場，七點多鐘，舞台就完全出現在我眼前，只有最後面的景片染上一點藍色，感覺得出這齣戲將使用大量的投影，尤其是演出前暗場（劇院暗場很不暗），所有演員在台上或站或坐或臥，動作是很明顯的，這時我不免想，怎麼沒有個大幕來先遮住這一切呢？想像如果有個大幕一拉開，所有演員定位，投影出現音樂下，那該多精彩？

音樂我真的是讚不絕口啞口無言，陳建騏出過的原聲帶，我不多不少買了15張，china就是第15張，可以說是最精彩的一張，完全的呈現我對這個原著的跨界想像，編曲的多元，魏如昀和蘇珮卿的聲音演出，還有人飛固定的年輕演員們各個好嗓，這張原聲帶完全送禮自用兩相宜不分古今中外海峽兩岸，快買！

而技術面我最想談的是，演員與舞台與燈光的關係，此次演出導演用了大量的暗場來轉場，但暗場不夠暗，又常常燈亮沒有很亮（可能為了配合投影？），讓我比較難以連戲，再者這次舞台我看作是破碎的汝瓷為出發，但我覺得應該有更大的換景來支撐整個戲劇的強烈時空氛圍，這個舞台我覺得太簡易了，幾乎只考量了導演細緻的多重走位來設計，而這齣戲導演把每個角色的戲分切分得幾乎一致（原著是以魏瀚的記事本末貫穿），因此常常台上有非常多演員的穿梭與定格，這是我非常欣賞的黎氏風格，但燈光的表現卻沒辦法讓這些走位變得更加俐落，有時ａ演員講話卻是ｂ演員比較亮，follow燈的cue點常常讓我覺得破壞了一些燈光氛圍，而且這齣戲會讓我覺得，沒有一個基礎的燈光畫面可以記在腦子的裡，例如當初北爸紐媽的舞臺鐵構加上些慘白的光，背後一堆手的黃背光，就是很常重複出現的畫面，但這次的戲似乎沒有這樣的畫面。黎煥雄往常的場面調度我認為一靜一動之間都是非常精采俐落的，但這次走位雖然保有了黎氏風格，但舞台燈光的配合讓演員在台上出現時不如往常容易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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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談整個文本，
當初我看原著小說，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會令人拍案叫絕的精采懸疑小說，裡面涵蓋了很大篇幅的瓷玉相關知識與文化脈絡，完全看得出作者做足了功課寫完小說，但這並無助於小說劇情的入勝程度，因此當我知道這本小說要改編成劇場來演出，我是萬分期待的，一是這個題材本身的廣闊度，一直覺得改編成劇場或電影都非常適合；二是黎煥雄的「大時空」就很值得期待他來進行一場史詩冒險。

毫無意外的，導演放進了他的詩意與哲學，從節錄原著到台詞到歌詞，黎煥雄開天闢地，創造平行時空與穿越者，這都是我喜歡的他不變的，雖然讓一個腳色有很多人發聲這件事，會影響到觀眾在面對一個角色時，比較難進入他們的情緒之中（畢竟一個角色有太多人詮釋不同的聲音與肢體表情），自然我們就會比較疏離，也比較難以出現腳色緊緊相擁觀眾淚如雨下；

演員的表現其實我覺得都很精彩，Ｓｈａｉ的口音我實在也不知該怎麼辦，他的肢體美感我完全理解他的必要，王安琪和趙文瑄，他們的多重角色真實呈現那些人物的共通點和個性差異；穿越者們的疏離，我蠻想知道他們是如何工作的，看似情感疏離，卻又要乘載導演許多寓意，穿越者的愛啊！我想起這些演員在地下鐵左右走北爸紐媽的歌隊式演出，這這是黎煥雄貫徹的精采手法。

導演盡量避免比較生硬的瓷玉歷史在舞台上反覆講述，但還是有幾個片段要交代這些事，平行時空的概念也沒辦法在舞台上大延伸出一個很顯見的結論（可能有，但我這次沒讀到）

我必須坦承我對這次任性的黎煥雄感到些微的失望，但多數並非來自他的風格，而是很多技術上我認為可以把這個時空物換星移更流利呈現的方式

當我看到結尾，想起這是導演文學改編的暫別，謝幕時我用力鼓掌
我感受自己眼角有戲裡說的瓷淚（平常看他的戲我都可以大哭特哭淚流滿面），

黎煥雄依舊是影響我很深的劇場導演，
因此我寫的如此誠懇，

我很少對一齣戲有這麼公開的評論，因為我非常重視這齣戲
謝謝黎煥雄這兩年一路走來我看著他的戲，學著他的思辨，長成現在這樣
我在這齣戲裡看到未臻完美的，對我來說也是一個跨越

我依然期待他的作品，所以暫別這兩字我堅信
我堅信他永遠有激烈震盪我視野的能力
他不選擇人們口中的＂經典＂，他走在鋼索上命懸一線，時間，成為一條最危險的路

我被開啟，如夢似幻卻是確實逼真
寫到這裡，我開始期待下一次的旅程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