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和那個之後,獲得解放的物
Author: 陳韋綸, 2016年03月03日 02時10分
評論的展演: 《那個和這個》張卉欣個展
文/陳韋綸 圖/張卉欣
別人不要的,都能夠成為作品的一部份。
展場中看起來任意擺放的作品,假使哪個觀眾不小心在地上留下一樣物品,就很有可能被誤認為作品的一部份,這能些許對應藝術家在使用這些物件的態度,不起眼的、被使用後的剩餘物、便宜的、隨處可見的物,尤其,張卉欣說「除了腳踏墊和那些塑膠布料,大部分的材料都是我在空間內所搜集到的。」還有一例外,就是在地下一樓的攝影、那張疊放在〈蒙娜麗莎〉上的照片,一張狗微微勃起的下體,不僅是對遠近馳名的大師作品開了玩笑,也是自身對被視為”藝術“的藝術物件的嘲諷。
地下室牆面上的SOP不斷的閃爍,仿佛在問「創作有沒有一種公式,能夠不斷的複製其自身?」我們很難用語言去解釋每件作品背後想表達的具體意義,雖然從視覺上來看每一件作品確實都長得不一樣,但作品背後傳達出的意念卻具高度的共通性。在被使用後以及藝術家撿拾之前,原來所剩無幾的附加價值更顯得微弱,只能從物本身去重新和其他物件構成另一件裝置,她讓物和物進行某一種合作,並且在物和物的內/外、上/下、穩定/癱軟、結構物/附著物等關係中尋求答案:那個無法明確指向卻又超越自身的意義,也就是在彼此拉扯關係所顯現的權力結構,呈現了物件在使用過度後的疲軟狀態。與其像藝術家所說的——在最後一個展間,被拆解、懸在空中、而且不經意擺動的尼龍細線——她是在玩弄每一個使用過後、崩壞物件的屍體,更適切地說,物件和她之間做了不同以往的魔鬼交易(Deal with the Devil),物將自己的身體賣給藝術家,以還原「物」本真的靈魂,比起觀眾的目光主動的聚焦在自己褪變後的面貌,它們反倒以更主動的態度散佈在展場的各個角落,內斂地自發光芒。
所有的物件就像布希亞在《物體系》一書中將所有的物品都區分為兩個功能「一是為人所實際運用,二是為人所擁有。⋯⋯在極端的狀況下,完全只有實用功能的物品,會具有社會性的身份:那是個機器。相反的,純粹的對象[物],被剝除了功能,或是由它的用途中被抽象出來,則完全只擁有主觀上的身份:他變成了收藏品。」 如在開頭所述,價值的意涵在創作裡改變了,它所企圖找出的是相對於消費社會中所熟稔的判斷標準,物件在作品中展現的不再是我們在生活中辨識的模樣,它(物本身)是什麼,無需假借他人來決定,意義反倒是從這和那之間的關係建構而生,這些除了是被拋棄的物件,也在表象外顯現出各自的主體,映射出自身相對這個系統中的位置。
「這是比一切最先的察覺」她說。那些急欲脫離符號、脫離語言所承載的意涵的「物」,撇除部份物件就有具體符號的照片或是文字,我們似乎很難單純藉由「這個物件是什麼?」去閱讀出作品的內容。不過,再仔細端倪物和物被聚合的方式後,你卻可以從這些軟癱無力的屍體當中,意會出他們真正想傳達的訊息,用「這個」代替自身、將它者置換成「那個」,那我們又如何檢視自己和整個社會結構間的關係,進而尋找自己所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