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滿的「水圍花城」
Author: [2016特約評論人] 貧窮男, 2016年11月04日 17時23分
評論的展演: 水圍花城
圖版提供|索拉舞蹈空間
這些年來在台北看舞蹈,總覺得作品參差不齊,有些覺得會跳舞就會創作,視創作為兒戲的毫無章法;或是認為舞蹈的技法過於匠氣,自廢武功,引入其他領域跨界,又無法掌控而兩頭空。反倒是南部的舞團在創作上皆有著沈澱過後的去蕪存菁,敢揮軍北上大多是有備而來,以致於這些年看到的團隊都異常的精彩,不論是稻草人、蒂摩爾古薪、索拉舞蹈空間甚至是布拉瑞揚舞團,都讓台北的舞團呈現出大小舞團青黃不接的現象,原來中流砥柱的中間舞團都在南方踏實茁壯。
索拉舞蹈空間在文山劇場的新製作「水圍花城」,舞台上竟然出現了舞蹈演出少見的平台,上舞台有著橫向一公尺高的的平台,讓視覺空間出現了層次感,平台上的舞者與舞台上的舞者有了遠近高低的交錯,左舞台則是一段長斜坡,由鏡框一路延升至上舞台的斜坡,有著強大的戲劇性,像雲門舞集演出陳映真的風景那般的戲劇張力,而左上舞台則是透過樓梯登上平台,像是祭壇也呼應舞作名稱的「圍」。
會有祭壇感,是因為編舞家用了一名像是力士的劇場演員,像是護法像是眾神,以詩歌詠,守護這方土地,甚至為了視覺上的不煩悶,還安排了力士倒立在斜坡上,同時朗誦著詩句。原本擔心南部舞者的身體能力會略顯不足,結果不但沒有,反而有了全力以赴的飽滿感,將所有能力都發揮到極致,而動作的編排設計,除了整體的一致性之外,也都讓舞者能發揮到恰到好處,雖然編舞的概念上中規中矩,但能善盡舞者的能力讓舞者平均發展,又讓他們做到滿溢,同時針對不同的舞者設計獨舞或是群舞,像是其中一位舞者張忠安,原本是北藝大一貫班,因為單眼失明醫生警告不適合以舞者為生,從高中休學返鄉,卻也在藝術總監與編舞家潘大謙的慧眼獨具下,發現他特殊的身體質感,而擔任獨舞,因失去視力而讓身體在生存本能下自然發展出的一種極限與平衡,唯一而迷人。
舞作的高潮在於序曲開始後不久,就開始滴水,滴到滿舞台的積水,像是碧娜鮑許的「月圓」Vollmond,舞者整齊步伐在淺水灘中漫舞、旋轉,四濺水花或是如鏡面般的倒影,在燈光的烘托下,都凝聚起舞台空間瞬間的魅力,甚至運用半截單車像是紡紗機的動力,結合著投影的漩渦,還有找來作曲家周慶岳為這個作品定調的配樂,都使得這個作品無懈可擊般的圓滿。
編舞家潘大謙是視覺藝術家出身,卻對劇場空間有著敏銳的想法,所有視覺聽覺的整合都在服務舞作,說起來容易,但實際上的拼貼整合卻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裡頭蘊含著文學性,幽微隱喻的拿捏,各種元素間的運用組合,都考驗著創作的高度與難度,去年恰巧看了在牯嶺街小劇場上演的「低吹沙」,對於其細緻美學上的表現就一直印象深刻,在完全不一樣的空間,「水圍花城」又超越了「低吹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