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女孩

圖版提供｜木子遊藝室

這是木子遊藝室的第三個作品，主軸還是圍繞在編導李育芳的劇本，育芳的劇本有幾個特色，工整規矩不玩弄形式，紮實清楚淺顯易懂的劇情脈絡，還有來自於生活經驗的啟發，兼具寫實與寫意，非常貼近我們的真實生活，看似淡如水，卻會被劇中的核心碰觸，她非常擅長轉化那些生活中讓她有感而發的動機，化做言語以戲劇傳達給每個觀眾。

第一個作品是她姐姐乳癌過世，帶給她的衝擊，第二個作品與姐姐特殊教育老師有關，透過聾啞學校的學生揭露校園中的醜聞。前兩個作品都有強大的催淚動機，在平淡的過程中冷不防會被包裹在劇本中強大的宿命襲擊，觀眾也只能目睹或經歷這樣的過程，面對生命的無力感，非常發人深省。

這次的作品延續前兩個作品探討女性在當今社會的處境，育芳以其自身編劇過往的經歷，創造出這個非常後設的作品。角色簡化到只有一個男導演，和一個來工作室工作的實習女生，再加上一個劇中的虛擬角色，直接挑戰獨幕一景的編劇。劇本這樣的設定真的很大膽，所有來看戲的「男導演」們，會不會對號入座？以為劇情都在影射自己…。郭尚興飾演這位男導演，充滿了說服力，滿足了年輕女孩的幻想，人帥又才華洋溢，談吐風雅，但編導育芳在這個角色的對白上，或是性格的塑造上，基本上只想保持一個空殼，一個典型通俗的男人形象，對這個角色著墨不多，被動寡言，甚至也許只是女主角所認知的男人形象。就如同劇中當小愛質疑劇本的種種問題時，男導演總說：「這是我的劇本，是我的故事」，只是觀眾現在正在看的，也許是蛻變成長後的小愛，在訴說的故事。

沒錯，這是透過辜泳妍所飾演的助理小愛在訴說的故事，她要演出這個無知天真的職場新鮮人，進入這個她崇拜已久的導演工作室裡工作，她努力認真，充滿熱情，就像是剛來工作時導演給她看的《窈窕淑女》的劇情一般，她努力做到最好，光環也不會落在她身上，最大的成就也不過就是成為他的女人。這齣戲用了許多電影來作為隱喻，也許是歐容，也許是李歐卡霍，熟悉電影的會心一笑，不熟電影的也不影響劇情，就像是一種共同默契，可以加深情感卻不失和氣。

這齣戲的高潮在於後來劇中導演編創的劇本，劇中演員對劇中劇的討論與投射，這是一個很後設很高明的一段，劇中劇的三角戀，反映在劇中現實，男性心中的三角戀與女性心中三角戀的差異，轉換成女性在職場中不對等的報酬與愛戀關係的攪和，是非常厲害的一招。但是劇中劇只透過口白傳遞在觀眾腦海中斷裂拼貼，第三位演員唐芝妍飾演劇中劇的角色，後設搬出現在劇中。第一次看很難拼貼完整，加上每個人生命經驗積累的猜測，隱約只有個模糊的框架，如同很晦澀的隱喻，削弱了原本的高明。但是劇中劇如果說得太明白，會不會又破壞那隱約朦朧無法以言語形容充滿張力的人際關係，的確沒那麼好拿捏，我相信有更好的方法，但那就不是編導育芳的風格了。

整齣戲仍舊發人深省，導演以女性的角度出發，檢視了女性的浪漫、努力與想像，女性在成就上在職場上的成就，往往被低估忽視，包括劇中從未出現的導演女友與女主角小愛，辛苦半天最後成就了男性。也因為那麼貼近真實，小愛的形象就如同每個人周遭的朋友一般，會讓我們更清晰社會中仍存在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