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乘載與構築《神諭的午後》
Author: 蕭虹, 2017年11月27日 22時51分
評論的展演: 2017歌劇院微劇場─景向劇團+羅婉瑜x囝仔人
演出:景向劇團
時間:2017/11/19 14:30
地點:臺中國家歌劇院 小劇場
凝視舞台,看見一片紙海,輕薄的張張白紙,卻因乘載過多文字而顯得厚重,深不見底的紙海,帶領觀者進入作家的腦袋,窺探其自我的戰爭及靈感追尋的慾望。《神諭的午後》以劇中作家和其創造出的角色對話的過程,投射出作家逝去的愛情、流逝的靈感,且以「文字」構築出此劇的張力。
作家(陳振宗飾)喪失靈感,同時也失去了現實感,白色背心與格紋內褲,凸顯出他的頹廢喪志。也許作家對靈感的依賴,麻痺了他自己。受困於靈感缺乏的汪洋大海,他只能倚靠重複描寫與新婚妻子的過往作為浮木,逝去的愛情成為他筆下的材料,但是沒有了靈感,愛情只是過期品,伴隨陳腔濫調的自怨自艾;靈感的最後通往哪裡?結局就是靈感的終點嗎?若沒有面對靈感裡夾雜的赤裸,又要如何走到那真實的一面。
作家筆下的角色,體現出作家內心的自我投射。身著鮮紅洋裝的女演員(賴家萱飾),除了是作家創造的角色,更隱喻為作家的妻子、他的謬思女神,在現實與創作中的抽離、結合,漸漸堆疊出作家內心的悔恨與慾望;而西裝筆挺的男演員(陳懷駿飾),則代表作家分身,男女角色在劇中由新婚之夜開始,卻遲遲無法前進、無法展開他們新的一頁,面對作家的靈感喪失與自我逃避,作家筆下的角色開始對作家咆哮、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活出自己的明天。
文字在劇中作為一種訴說的媒介。在劇末時,大量的文字投影在片片紙海中,光影的浮動,猶如海洋上的波浪,帶來一種緩緩的浪漫與寂靜。文字可以乘載多少試驗?它是通往慾望的橋樑還是謊言的替身?如果我們活在文字之中,又能否跳脫文字的幻象?本劇呈現出「文字」的美感,不僅是投影在紙海中的希夏文、冰島文等字形或其字義,更是那句句對白傳遞出文字的美。
作家在自己的筆下流連於逝去、徘迴在文字中,卻被文字禁錮。反觀角色不斷以反諷的口吻照映出自己內心的一角,看似諷刺、詼諧的對白,卻是將潛藏在深層的溫暖倒出,也許角色對作家咆哮與暗諷,是希望能打醒喪失時間感的他,乞求作家放過他們,更是原諒自己。
最終,作家在胸前背了一台碎紙機,開始將片片稿紙碎成細細紙屑,緩緩將自身坐落在文字紙海中,光影的波浪讓作家好似一尊安定飄揚在海上的菩薩,帶來了寧靜與祥和。也許,作家最後選擇不願躲在文字背後,決定與自己和解、讓角色與自己自由。
《神諭的午後》作為破題,在劇中「神諭」是否真的降臨?神輕易帶來的諭言能否轉譯成作家筆下的文字?解救角色與作家。也許親身經歷的漫漫長路,才是神安排的劇本;筆者認為本劇之中神從未「降臨」,神性永存於每個人心中。
這齣戲藉由作家與角色的對話,將作家創作過程中的掙扎與矛盾具象體現出來,這樣的一個劇本,巧妙的牽引觀者進入自己的內心。戲的初始瀰漫冷調的嘲諷意味;戲的終末則以寧靜,溫暖的光線畫下開放式結局畫面。
臺中國家歌劇院於2016年底啟動「微劇場甄選計畫」,公開徵求臺中地區擁有獨特理念的藝術創作者和團隊,並催生具跨界巧思的表驗藝術創新提案。景向劇團是為「微劇場計畫」獲選團隊之一,《神諭的午後》即是在此計畫中推出的作品。這次與羅婉瑜X囝仔人的《扭扭---聽說那邊的城市是被扭出來的》以一票雙戲的方式售票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