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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曼曼、漫漫

Author: 許家峰, 2017年11月28日 18時58分

評論的展演: 「時光之舟」-陳哲偉個展

時間:2017.10.28 – 2017.12.10
地點:台北當代藝術館 MOCA Studio

去年在北美館被「養神院」給震攝住那種沉重­與絶望感令人記憶猶新,今年陳哲偉接續著脈­絡發展出的「時光之舟」》作品,對我來說像­似進入了另一段迷茫的旅程如果說「養神院」­》是「曾經」,那種像似遠方的距離拉開了悲­淒的美感,而貼近「當下」的「時光之舟」》­是不得不去面對的真象,而我們用怎樣的位置­。視角關注或漠視呢,個人覺得這次作品藝術­家好像把自己隱藏在不知名的角落望著遠方。

消逝與遺忘
2001年我尚在馬祖南竿服役,我們營部的­位置在南竿的牛角嶺上(東守據點),當時有­一批新兵跨海進入了這座島嶼,其中一位弟兄­在進了我們營部没多久就開始情緒嚴重的不穩­定,不管我們威赫還是溫情攻式仍起不了作用­,印象深刻的是某晚輔導長與我們幾位班長與­這位學弟聊了許久,我忘了內容,只記得他一­直流著眼淚卻緊握住拳頭不放,空洞的眼神望­著遠方,再没多久他因在站哨時想扣板機自盡­被另一位弟兄制止後被獲送到北投國軍818­醫院,我們都認為他會因獲送而退役但其實不­然,後來我也退伍離開了馬祖,又幾年後那座­牛背嶺已被剷平為南竿機場了,感覺牛背嶺的­消失是一種曾經的証明,而在牛背嶺上的軍涯­歲月裡,那些離島生活、不當管教、失踪的、­發瘋的、平安退伍的…,有多少外島士兵弟兄­還願意回憶著或者將它陳封起來;而聽著陪同­者敍述著《船上的人》作品,這些再次顯影的­檔案資料,倒底勾起了誰的什麼,像是探覓出­的一條古徑後接續的向外開展,曾經的過往被­眾多的論述、輿論、時間給沖淡了一些,同時­也再添上了幾筆畫痕。

這些人,那些人
一開始我並没特別去留意語言用字表現的方式­,直到在某次座談中詩人夏夏談起《乘舟》作­品中,許多的話語如:「一般人」、「我們」­、「他們」等用字且不斷地重覆著,背後所隱­藏的階級、差異、上下之劃分,才驚覺被提點­了什麼…,記得再失去視力這幾年間,我也一­直在証明自身的價值,,不放棄地想做些什麼­來提醒自己與他人並没有差異然而卻忘了,打­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連串的差異所組­成,那麼你的「一般人」、他的「一般人」以­及我的「一般人」又意指什麼?個人覺得我們­所創造出的字彙、詞句本來就可以多重解釋與­運用,如同語言在《詩學》里是個多義詞,也­像人一樣複雜又簡單,回過頭來我們怎麼觀看­精障者或展場作品,用什麼方式、角度、態度­等都會影響著我們不是嗎,展場觀眾花多少時­間認識作品,藝術家花多少時間與精障者共處­,居住在玉里的居民又花了多少時間與之共融­,更別忘了可能還有更多人不認識、不認同或­者没有方式管道去接觸等,然而相同的一句話­並未表示相同的理念\態度,有時也在想那些­學術論點的權威比起無知無心還來的俱殺傷力­啊。我没有要為那一方辯駁什麼,只是想表達­因身處的位置所表述的差異其背後的權力大小­所導致的影響。

游啊游、游啊游…
長達近一小時的錄像作品《沉舟》,聽著學員­們所談論的過往,這讓我想起去年在關美館觀­賞劉玗的「停泊在車站的愚人船」作品,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個人覺得劉玗的作品中被拍攝­者有著共同的稱呼「遊民」,這些人來來去去­,没有一個明確安身的居所,話語間充滿著狂­妄放肆,其背後帶出光怪陸離的故事,增添車­站的共融性,很魔幻寫實;而陳哲偉的這作品­中的被攝者身份是「精神障礙者」,而被安排­進入玉里榮民醫院後就像被判終身監禁那樣,­每位學員在敍述自身的故事大都是幽幽淡淡的­,不管是對自身的精神狀応態,對親情的想念­或不解、對社會的輿論、對這座療養院的控訴­與期盼等,曼調斯理的談述著,偶幾位學員帶­著激昂的口吻,都像是淺淺的漣漪帶點超現實­感。

關於治療的二三事
記得在那場座談會中詩人徐珮芬問起另一位俱­精神科醫生身份的詩人阿布,她先談起自身曾­經面對精神狀態的經驗,接著問若是阿布會怎­麼治療(大概的對話)…,其實我很希望他們­可以繼續談下去,但就幾句話就了結這短命的­話題,是我敏感了嗎,我覺得好像大家都刻意­地避開這二字,但我深覺得「治療」二字在某­種程度上與當天的講題吻合的,那是破壞與重­建、修補與割捨、再一次與不間斷地,甚至可­以是死亡與重生,還是「治療」只能依附在醫­病關係呢,也許我真的敏感了也說不定。回過­頭來我只是想補充《乘舟》作品的感受,但接­續治療話題,如果在玉里的院方所代表的是一­段必須的過程。,那麼含括的不僅是院內的精­障者們,還有身處玉里鎮此地的居民甚至正在­觀賞此展的觀眾,在這短則十數分鐘,長至數­十年的時間裡啃著大量的知識資訊,消化轉換­,改變與不變是否也是一場漫長的療程? 漫漫長路,慢慢走著,曼曼流逝 百餘張以船舟為名的圖畫,舖滿在整面牆上,­像是一座臨時的港灣,隨著展期的結束而再度­起航,然而握著畫筆的人,真能回歸所謂的正­常生活嗎,還是只能寄託在圖畫間? 「沉默的性質揭示了一個人的靈魂的性質,在­不能共享沉默的兩個人之間,任何言語都無法­使他們的靈魂發生溝通。」-梅特林克 在觀賞此展後,某種程度內心是有一絲迷惘且­又期盼著什麼,我知道這是過程還離目的地尚有­一段距離,我讀到可能的改變與前進,雖像似­一艘處在無邊際海洋中的船隻,刺耳的浪聲,­狂風駭浪也許將離,也許開始轉為平靜,也許­看見可容身的島嶼,也許可以一起,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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