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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件合舞,漏水為聲《詭跡》

Author: [特約評論人] 陳元棠, 2020年05月14日 10時53分

評論的展演: 稻草人舞團《詭跡》臺中歌劇院2020再現

稻草人舞團《詭跡》01

照片提供|稻草人舞團      攝影|劉人豪 

 

演出:稻草人舞團

時間:2020/5/9

地點:台中國家歌劇院 小劇場

     

「這種噁心讓我喘息片刻。但我知道它將捲土重來,它是我的正常狀態。」—沙特嘔吐⟫。


於此疫情期間演出稀少,而本作對於物件、舞者與樂者三方的合作要求,如非位於現場,單透過攝影機的鏡頭選擇,也許無法完整感受這部作品,於此也凸顯了「現場」不可取代的存在性。 

詭跡首演於2015年,發想於排練場漏水的真實事件,進而自沙特小說嘔吐取材,兩位創作舞者羅文瑾、李佩珊,於舞台上彷若鏡像相映,動作間又出現感性與理性的差異,面對為數眾多的水桶,與不時自上而下的細細落水等等自外在物件構築的事件,顛覆混亂了原本的規律與秩序,他們展現內在危機、焦躁、掙扎與平靜。現場三位樂手歌手米莎、孟濂與蔡易成,創造器樂與現場物件聲響合鳴,段落間氛圍轉換快速起伏,形成定靜規律和暴烈之間的反差。

本演出中的物件水桶不只是道具,而是一如角色般的重要,並隨著舞者動態,構成又解構了舞台景觀。自一開始空曠的舞台,兩隻椅子與一面水桶牆,燈光設計俐落,使得空間出現有如「路」的指向,又如日光經過的窗影,舞者依著燈光出現區域移動,動作如指針般規律。

當兩位舞者背對背,一如處於不同空間的平行宇宙,頭戴水桶的舞蹈,屢屢使人怵目驚心,尤其當「水桶頭」碰撞地面,除響聲之外,那看來毫無抵抗能力的肢體,似乎與頭的關聯性逐漸削弱,進而接續展開的想像使人驚訝,自「水桶牆」中破出,出現一混沌狀物,在重擊地面的巨大響聲中,舞台上衝撞一陣,與人物面對時,像是進入內在,對抗「嘔吐」這無以名狀的躁 ; 而舞者提水桶接水,或不接水,嘗試撿拾水,碰觸水,往返幾次與水的細膩互動,一再被響聲淹沒,水桶被狂亂擺放丟擲,接著再整齊擺滿了舞台,是費盡心力方出現的秩序感。

長白大衣頭罩水桶之人,如同夢魘般出現,除去頭上數個水桶也不見其面目,甚且喪失面目的引起了恐怖感受。頭戴水桶,使筆者想起《海綿寶寶》動畫的「海之霸」餐廳,皮老闆控制民眾的手段,動畫中,眾人皆為水桶頭,聽命於皮老闆,失去自我。一個鐵製水桶,抹除了五官,也就失去指認個人的主要特徵,然是人主動交付,或是被動喪失了主體?「存在」的探問,反覆的摘除與戴上水桶,讓水桶內部空間產生想像,人體與物件的主動被動相互辯證,物件之隱喻隨著動作展開,是逃避/逸的可能,也是望向虛空的姿態,或者,什麼也不想,只是本能的驅動,對於存在為何的探望,一再地將頭深入水桶中,一如望向不可見的未來一般,或是躲藏的慾望,從一個水桶,到全數疊合的水桶,人與物的結合有如雕塑,水桶也就擴充為通道之型,直到倒塌,以舞蹈動態讓滴水與物件結構舞台,藉由不同藝術元素共同建構,隨著動作展開與收起、解構與重整。對於水的運用,筆者曾在2015年觀賞此團另一作品懸浮,對於其運用水創造畫面的方式印象深刻,本作進一步透過人或物件,或有孰為主體之存在探討,藉由生活中反覆徒勞與突兀偶然的事件,逐漸進入狂想躁動之域,並肢體對抗物件之餘,讓主體界線逐漸混淆,最後,雖回到規整平靜,也可說是,在夢中之夢醒來再次睡去,無終無局,就如漏水也非能斷然處理乾淨。超乎現實之詭,無影無蹤之跡,本舞作精簡畫面,而秩序則在建立與拆毀之間,有了走向嶄新局面的可能,就像最終的畫面,舞者背對背而上下顛倒,鏡像的翻轉,不就是顛覆既定思考的突破點?

 照片提供|稻草人舞團      攝影|劉人豪

照片提供|稻草人舞團      攝影|劉人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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