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總沒了圍牆 徒然是個認同缺如的文化實驗場
Author: [ 特約評論人] 羅苑韶, 2020年07月06日 18時20分
評論的展演: 姚瑞中:犬儒共和國
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5月拆除原空軍總司令部園區圍牆,用意在「翻轉空間意象」,「將空間重新開放給全民」。雖然圍牆拆除,戶外空間24小時開放,但是園區的整體空間意象模糊,走進去只有迷惘/迷惑,不斷迷路。整個場域的認同一片混沌,而眾人對實驗場的期待實在多過「新市民公園」。
文化部一開頭便強調「空總文化實驗室不是另一個文創園區」,以當代文化實驗場或C-LAB稱呼這塊場地/實驗計畫,很多人難將它和空軍總部聯想一起,錯過行經公車(站牌名維持空軍總部)。5月12日清空圍牆,象徵意義重大,C-LAB進入新階段,文化部新聞稿稱其為「一座位在市中心的新市民公園」。和外圍道路或社區的接連入口栽種紫紅色狼尾草等賞心悅目的植物,包括芳香萬壽菊和迷迭香,前者可入茶、後者可用在烹飪,據說都成為敦親睦鄰的工具。
過去,許多人可能為參觀特定展覽或文博會的緣故,進去探索過C-LAB空間,對整個空間印象處於點狀。圍牆倒下後,經翻轉的空間意象,勢必要為轉型到下一階段做準備。事實上,散落的建築體間彼此關係、各自功用,並沒有和民眾溝通互動的意圖。進入C-LAB找展演地,要靠點運氣。如果去聲響實驗室、或通信分隊,從濟南路進來可直接找到;如果從仁愛路側進來,保全大哥指引在圖書館後面,對不熟悉的參觀者,找錯後面方位就錯過了通信分隊展演空間的展覽。
當代文化是個時髦的關鍵字,C-LAB網站呈現的包括展演、座談會、工作坊活動都很酷;聲響實驗室有49.4聲道喇叭陣列的專業錄音室,新穎設備令人好奇心大開。但相形於他們對外的高階網路語言,現地的場地指引仍處於低階狀態。聯合餐廳對面牆上的平面圖解釋性強,可是進入實驗場域的民眾迷路到不知何方時,在熾熱的天候下,可以想像人們只好直接放棄。
「空總文化實驗室是國家層級的文化公共政策,目的在打造一個面向國際的亞洲藝術文化的新基地,連結在地文化與創新實驗,並強化文化科技新媒體應用,透過文化知識創新網路,建構國際化文化創新生態系,譲文化力成為社會創新動能。」(文化部2017年9月18日新聞稿)
生態系是另一個時髦的關鍵字,C-LAB無意留下空總的歷史記憶(目前建築仍援用原名),說是要綜合藝術、科技、社會三面向,但至今整體生態仍無法形成認同,整個實驗場域呈現模糊概念。民眾對於延續存在的硬體無感,走進來想要與實驗場產生共感,也不得其法。以公園的標準來說,空間裡的水泥建築比老樹還多,而這些建築對民眾只是空的記憶。
姚瑞中將拍攝作品所使用的道具坦克車置於C-LAB戶外空間 攝影|羅苑韶
回歸藝術家為主體,型塑空間場域認同。
沒了圍牆的C-LAB首檔展覽是姚瑞中:犬儒共和國。藝術家為他創造的虛擬國家設計國旗,順應展覽主題,兩展館外懸掛國旗,鮮明指示展覽場地。中正堂裡利用原禮堂位置放映錄像作品「萬歲」(2011-2012),著軍服的軍人(簡直像幽靈)在傾圮毀壞的禮堂裡舉手高喊萬歲,他要捍衛的國家是否仍安在?軍人渾然不知時空條件轉移,儘管他效忠的對象已成空無。
同層展場展出姚瑞中服役(空軍)時期文件檔案,及「反攻大陸行動」系列,作品脈絡連貫。展覽延伸到二樓,利用分隔空間的特性,放置小螢幕展出錄像。來到二樓繼續壟罩在「萬歲」大螢幕聲影演出,逼人直視台灣威權時期懸掛主義教條的空間,上演著嘲弄意味十足的作品。
進入犬儒共和國(ROC)駐中華民國大使館美援大樓展場,觀眾可取得犬儒共和國護照,一來是虛擬國家為觀眾營造參與的遊戲感,同時也附有作品說明功能。大樓保留原隔間,展品嵌入方式,不論是高畫質影像、裝置、3公尺以上尺幅畫作或文件,都找得到合宜位置。C-LAB建物也入鏡參演作品,姚瑞中以解構手法促觀眾思考國家權力施行,環境空間和其公共意義似乎也跟著走出舊時代,自尋出路。
姚瑞中還將拍攝影片用的道具,仿1989天安門事件中坦克進城鎮壓的場面,將道具坦克開進C-LAB,在實驗場戶外空間呼應展覽,民眾嘻笑看待在熱天裡軟塌的砲管,算是開放空間裡少數反映當代文化實驗場意味的元素了。
「姚瑞中:犬儒共和國」呈現他近30年來的創作脈絡,展覽鋪陳在C-LAB的空間設計和運用,讓C-LAB成為有機體,提醒了我們,文化基地必須以藝術家為主體。眼見文化實驗場還在各自分區實驗,而下一階段的整體規劃已然要起跑,認同的建構究竟會落在誰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