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藝術雷達 / 藝論紛紛 / 沒有捨棄的勇氣,何來嶄新的機會《倒垃圾》
分享 | 瀏覽數: 530

沒有捨棄的勇氣,何來嶄新的機會《倒垃圾》

Author: 李淑玲, 2020年08月06日 15時15分

全民大劇團在疫情解封後,首次登場則以別於過往演出規模,嘗試以中小型劇場呈現清新可人的音樂喜劇。開演前,舞台上部分過於凌亂、散雜、待清除的客廳場景,預告了這個空間與情感尚待處理的混亂情緒;相對的,再往上舞台二樓看,整齊劃一的擺設,似乎象徵一切就緒,期待著歸來的人們能夠能感受這個空間帶來的溫暖。「倒垃圾」從實體動作轉換成不同層面的情感,以貼近日常的戲劇意涵引領觀眾思索,現代都市生活下的寫照,一些歷經舊與新的事物、抑或心中的情感,都該適時的面對與處理。

故事開始以貝多芬知名古典樂曲〈給愛麗絲〉為主體,結合搖滾風格熱鬧開場,以不同視角訴說自己需要擺脫、解決的是什麼。女主角蕾蕾(夏宇童 飾)愁苦著愛情裡的爛桃花,意外的從APP跳出「琴聖」貝多芬(倪安東 飾),二人逗趣的互動,營造清新小巧的可愛感。此橋段反應出資訊時代下的人們,將不敢說的、不能解決的皆訴諸於資訊軟體背後,是安慰、是逃避也是另一種速成的模式。也因此軟體,促成蕾蕾與敬文的互動,雖說現實世界的情感仍是逃不了人與人之間當面的互動,不是一個速成按鍵就能成功,但著實反應人們的無奈與期望,生活中無法解決的事件,若能依靠現代資訊解決的渴望。

另一段兄弟之間未解的心結,弟弟敬文(凱爾 飾)從小表現優良卓爾不群,是哥哥敬豪(王鏡冠 飾)眼中的模範生,在事業表現上更展現兄弟二人之間的懸殊,清潔隊員對應弟弟的高階社會人士,更讓哥哥敬豪顯得軟弱無自信。其中更運用都更一事來顯現弟弟敬文的自私,因為他的好強,不容失敗的個性,表面上是為了社區的發展,實際是為了能成就自己的事業。如此,血淋淋的反應更多在成功事業下的遺憾與失去。他需面對的是自己失敗的婚姻、哥哥的不諒解與未盡孝心的遺憾。

另一段待處理的問題,則是應老師(高慧君 飾)與雪莉(賴盈螢 飾),二人的關係彼此依附。盼不到女兒慧慧回來,內心的孤獨與失落反應著現實生活中為人父母內心的期盼,看似被丟在台灣的應老師藉口改造雪莉之由,好讓身邊有個人作伴。應老師的堅持、固執,過去總是給別人關愛的老師,卻也在親情這塊多了一份缺憾。恰巧協助失業的雪莉,同樣期待有母親的溫情,二人互相扶持,將情感投注於對方來填補心中的孤寂感。其中一段深刻對話:當雪莉在為自己的謊言懊悔時,應老師告訴他:習慣幫助他人卻弄的一團糟,這是不負責任的。的確,現實世界裡,也許大家為了情感壓力、工作升遷、刻意討好等造成了不敢拒絕與無法自我衡量能力的窘境,然而產生越幫越忙狀況,如應老師所言,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也更體現編劇想說的無法做到就勇敢拒絕、丟掉,讓我們適可而止的在自己的能力許可範圍內,開心助人。

再來看貝多芬,整場扮演蕾蕾的愛情促成者,好似愛神丘比特,因此也運用「琴聖」與「情聖」的諧音,讓角色目的更加明確。然而在下半場,藉由此角巧妙與台灣意識結合,劇中貝多芬道出:他曾經抱怨、氣憤為何他創作的高級世界名曲竟變成台灣倒垃圾代表歌曲,但是換個角度想,若因此能成為一個國家的特有文化這也是另一種榮耀,最後更加重語氣「我台灣,我驕傲」,提升國家認定意識,這是身為台灣民眾能夠體會到我們面臨國際認同的渴望,也喚醒觀眾了解自己國家特色、認清自我定位的重要性。此部分也更聚焦主題想要強調的,藉由台灣固有特色文化的發想,探討字面上與背後的意涵,搭載歷時與共時性發展故事脈絡,更顯無聊的生活議題,在嘗試新角度思維的創作,也能不落窠臼。

全民大劇團將「倒垃圾」一個再生活不過,甚至不被關注的生活題材,重新注入有溫度的情感議題,愛情、親情、過去未面對、待解決、不敢追求的,這些發生在我們周遭生活化且實際的問題,在觀眾進入演員世界中,是否也一同省思,將不必要的思緒、陋習、誤解拋開,唯有丟掉重新面對,一切如實淨空,才有重新振作、崛起的新機會。如同劇中這首〈真想將自己的歹命丟掉〉,著實地道出觀眾的心聲,一併在觀賞時得到了舒壓與解脫。

整體來說,這齣戲在設計上仍不脫離全民大劇團喜劇風格、生活化特色。文本設計上,上半場因需要快速交代各角色人物關係與加速推展劇情,內容過於片段、切割,導致劇情跳躍,連貫性稍顯不夠;所幸下半場將三組關係串連扣回主題,強化三段關係欲擺脫的過去。演員表現恰如其分,角色魅力得以發揮。演唱部分則是需要再加強角色聲音的辨識度,如:大哥在說台詞時,音調爽朗,時而台味的語調,在歌聲展現上卻顯得抒情文青,稍顯可惜,但就整體來說,演唱表現上是穩定、愉悅的。以音樂劇表現,相較於全民大劇團其他音樂劇作品,筆者認為更容易為大眾所接受,除了角色設定討喜,文本活躍貼近大眾,加上主體音樂推展劇情,確實能將此齣音樂劇歌曲深印腦海中。

整場演出結合中小型劇場的優勢,觀眾近距離的觀賞、互動,渲染力著實比大型劇場更容易掌控,觀眾隨著音樂舉手踏足之間,都能共同感受表演者的情感,渲染力十足。如此的演出模式,讓人不自覺想起韓國音樂劇,筆者過去也曾經參加過南韓「大邱國際音樂劇節」,音樂劇創作不容小覷,表導演、幕後實力更是值得效法。當然這得追溯到南韓的整體環境、觀眾市場、音樂劇教育與政府的支持。南韓在音樂劇的發展,一條龍的扎實訓練,造就現今快速竄起並發展成熟的一大特色。故事主題上將喜劇搭載愛情主軸也是常有故事基底,但即使愛情議題已不再新鮮,但卻能用更細膩、生活化的角度、加上韓國演員扎實演出能量,還是能將陳腔濫調的主題再添新意。導演謝念祖在謝幕後也提到這齣戲的產出,因曾至韓國考察,看了許多小劇場演出得出的靈感。筆者認為,在目前台灣的表演藝術生態不乏創作新意、優秀作品,但在推票、劇團經營、整體演出生態仍是攻苦茹酸,全民大劇團嘗試運用不同演出型態,給年輕創作者舞台,冀望劇團走向更多元、開拓多元觀眾群,引領以望表演藝術生態不是劇團獨善其身,而是增加交流與互助。

幕落,筆者回顧其一片段,當應老師帶著劇中角色再次看著即將被拆遷的房子,做最後的道別,那份寧靜頓時產生兩段不同思緒:一般觀眾也許是面對生活,離開舊事物的不捨與依戀;而對於劇場人卻延伸不同意義,表演落幕每次拆台的不捨,但如劇中意涵,沒有捨棄的勇氣,何來嶄新的機會。望著最後清空雜物的舞台,剛好而不壅擠,一種蓄勢待發,重振旗鼓的動力,如同我們的近況,疫情的影響,大眾都期待將這份「歹命」丟掉,重新再起。

使用 Disqus 留言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