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入侵-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
Author: [ 特約評論人 ] 貧窮男, 2020年11月23日 01時43分
評論的展演: 舞蹈空間×瑪芮娜‧麥斯卡利《媒體入侵》
媒體入侵
自2013年看舞蹈空間與編舞家瑪芮娜‧麥斯卡利合作的《時境》後,立刻被圈粉,從此每回瑪芮娜的作品都不錯過,累積幾個作品之後,慢慢發現瑪芮娜的編舞風格,她的作品總是有個議題,不論是「時間」、「高牆」、還是「女性」,這些議題後面有著龐大的反省,社會現象觀察,而編舞家總是做足功課,理出頭緒,找到舞蹈能夠切入的面向。當打好這樣的地基後,觀眾在看完時,都會略有所思,舞蹈帶來的感受,不如文字直接,確有著更強的後座力。當然有可能是創作的命題具有一般性,觀眾可能透過作品命名,就自動腦補,這無可厚非,甚至更好,腦補之後可能相同也可能有差異,也可能完全不同,因為每個人感受力都不相同。
第二個風格是瑪芮娜的創作中很愛使用物件,通常都將物件玩得出神入化,《時境》中的扁豆,《沉睡的巨獸》中的紙箱,《反反反》中的鐵框,物件本身已經有相當的意涵,但在視覺上還能造成變化與衝擊,靠的是設計上的巧思。瑪芮娜的創作很愛從電影中吸取養分,我甚至可以想見她在看電影時都在想著創作,看完後的筆記也可能是哪一段可以如何用到作品之中。
黑球橫掃《媒體入侵》舞臺 攝影|陳長志 圖片提供|舞蹈空間舞團提供
回到這次的創作《媒體入侵》,又是一個很大很貼近我們生活的命題,這次用了巨大存在的多邊形近似立方氣球,分別為大中小,黑灰金的配色,我當然立刻自動腦補,媒體的無孔不入,透過各種載體充斥在我們四周,捷運上別人的手機、電視跑馬燈、廣告看板等等,一刻不得閒,或是如同房間中的大象,因為太過巨大而讓我們忽視牠的存在;顏色當然也有著強大直覺的暗示,也正是媒體的功效,但也絕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元,還有許多不確定的空間。
而在當今的社會中,你我都可以是自媒體,舞者們拿著攝影機,鏡頭對著身體的局部,卻投影到巨大的氣球載體上,所有的細微都被無限放大,這是當代媒體的現象。水能載舟覆舟,媒體也是同樣的浮體,作品中的詮釋自由心證,如媒體般沒有絕對的答案。當回到舞者身體動作時,瑪芮娜看起來要讓舞者們「去程式」,要讓我們看不出舞者的底子是芭蕾還是現代或其他,但那集體的身體抖動,快速卻又有著某種規律,像是侯非胥快轉十倍,肢體的動作反映出身體中的壓抑不斷積累,以一種集體而又個人式的分裂,終至到達一個頂點爆發,狂裂的舞蹈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吶喊,不斷不斷的質問觀眾,那個戲劇性的張力讓所有觀眾都正襟危坐,在不斷重複的問句之後,還有觀眾真切的回應。
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一切又仿若新生,一點一滴重新架構,當將近六公尺高的氣球幾乎佔據一半舞台,狂暴地動態移動,強烈的壓迫感與吞噬感,卻在舞者們拍攝同步動態mapping投射在不則氣球上時,有了一種輕盈的感覺,這樣的衝突感不斷反覆的出現,看到最後,原本命題的媒體似乎早已消失,媒體也許只是假象,作品要呈現的可能是每個人潛意識裡的黑影,那個擊敗你讓你崩潰的東西,透過作品讓我們正面迎擊,那可能也許就是生命的關卡,一關一關闖過,才是生命歷程額的全部。
《媒體入侵》舞者攝影投在大球上 圖片提供|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