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Re:Play 操/演現場」來談陳明才
Author: Annnnnnnnnnnn, 2021年01月15日 18時04分
「Re:Play 操/演現場」是空總台灣當代文化實驗場所於去年10月推出的年度大展,展覽以現場藝術(Live Art)為基礎,從台灣1990年代視覺藝術及小劇場中的身體展現為起點,探索身體表現與行為如何成為當代社會的象徵。整個展覽分為三個部分,為「檔案現場」、「展演現場」以及「推衍現場」,而其中,讓我很有感觸的部分是在「檔案現場」。「檔案現場」主要是透過文獻、影像來梳理90年代的身體形象,說明台灣在解嚴後,社會與政治的氛圍如何影響到藝術家的創作,許多藝術家又如何透過身體、作品來回應。
先從90年代的台灣政治談起,90年代起於1987年宣布解嚴,一直到2000年陳水扁當選總統為止。這十年間,國家的象徵性暴力、威權逐漸弱化,在過去被壓制的人民與社會的力量瘋狂竄出,且快速興起,在這樣有點慌亂、不知所措卻又充滿可能、實驗性的年代,台灣社會以及個體,開始一段尋找主體性的歷程,在此時,藝術形式也受到這樣的風潮影響,在過去被壓抑的藝術形式、內容,在90年代中,藝術家開始尋找個體或是藝術的主體性。在個體與社會都在尋找自我認同與定為的90年代,將身體當成媒介並以展演為形式的探索,為非常獨特的藝術景觀。
接下來我想談的是在這次展覽中給我許多感觸,也對於我在思考人生觀有許多影響的藝術家,那便是陳明才。還記得某一天去顧展時,在閒暇之餘認真的看了一下展,閱讀讀到陳明才的手稿,不知不覺得被陳明才的文字吸引住,在細細咀嚼文字後,整個人不知怎麼的,眼淚緩緩地就掉了下來,心中有非常多複雜的情感。或許以現今的世俗角度來看陳明才的人生,許多人會認為這是一個糟糕的人生,但在90年代下,公民社會尚在建構當中,人民於社會中的角色並未完全穩定,陳明才的人生就像是一個獨特的生命歷程,他以表演去介入社會不同的領域,透過身體來傳遞訊息,在各個領域中都參與過,即便沒有穩定的生活,他依然依循者自己的想法,投身於以表演來實踐社會。
陳明才在2003年走上終結自己生命的道路,在人生的最後,陳明才依舊透過身體、透過藝術來回應社會。陳明才在遺書中提到:「死有重如泰山,輕於鴻毛,我希望是後者,輕鬆自在,沒有什麼窒礙積累的笨重;而死隨時隨地都可以登場,我意願的是一個乾淨的純然死亡,我自在全然接受、安然呼出最後一口氣息,拜拜!意味著不在悲傷,沒有什麼遺憾、怨懟、恐懼、憂鬱什麼的,哇!這還真比憂鬱症治療難度高,所以啊,我得及早準備,才能享受乾淨的死亡。」,一個乾淨的純然死亡,就好像是拋去心中一切的污濁、窒礙,只存唯一所念,帶著此念,離開人世,他也提到:「牌位納骨位也免了,我就存在於某些人的心中,或者就漸被淡忘了,像一陣風吹過」,陳明財求的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什麼世俗化的事物,他以波西米亞式的態度,不受任何限制,自由的運用表演、身體來傳達是所要傳達的事物,以自己的力量來為社會付出,不求自己的行動能成為名人事蹟,能存留於重要他人的心中便可以了。
就如陳明才所說的:「人累積了這麼多的污濁,不知走時能有幾分初生兒的清淨,這倒也是一門功課」,我們的ㄧ生,經歷過風風雨雨,如何在離開人世時,是能淡忘一切,就像回到出生時的源頭般,純淨的死去,的確很難做到。對於我而言,陳明才的死亡,是一種藝術,是一種很美、很讓人著迷的死亡,我便對這樣的死亡深深著迷,同時也深深影響我在思考人生觀與死亡的意涵究竟是什麼。
我認為陳明才是90年代的時代之眼,從他身上能看出那個時代的不確定性,也能看到在那不確定性的時代,人們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精神存在於時代中,在這個時代中尋找到自我認同與定位。以現今的角度看,許多人會認為這樣的不確定性是糟糕的,但事實上,現今社會中還是有非常多人是過著不確定性的人生。時代發展至今,可以說是相當穩定了,民主與資本主義深化的世界,讓大眾能夠享有自由,但也是在這樣的時空下,許多人在社會、經濟、世俗眼光等壓力下,無法找到自身的定位,他們會稱自己為「斜槓青年」,但這樣的「斜槓」,讓許多傳統觀念無法接受,我自己也是飽受這些令我感到痛苦、難以喘息的壓力,所以看到陳明才的人生、生死觀,才讓我很著迷,也很嚮往。(這邊暫停一下,老師我沒有要做什麼事,不要誤會………)
「Re:Play 操/演現場」是我今年下半年最喜歡的展覽,作品都非常有深意,也都值得我們去仔細思考,當然是老師策劃的也是原因之一啦!很謝謝這個展覽,讓我認識了陳明才,讓我在許多思考上都產生了一些變化,最後期許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能擁有乾淨的純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