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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演「無意義」《黑色棉花糖》

Author: 濕地|venue, 2021年12月09日 14時18分

評論的展演: 濕地 Wet Base 實驗劇場

 

文/林冠廷
圖/D202工作室提供

演出名稱:濕地 2021 Wet Base 2.0 實驗劇場計劃 — 展演「無意義」《黑色棉花糖》
演出單位:D202工作室
演出場次:2021/11/21 14:30
演出地點:濕地|venue 5F

 

 

我的《黑色棉花糖》看戲經驗是這樣開始的。爬到五樓後,我發現有兩個演出空間讓我挑;左邊是黑色的,右邊是白色的。當我還在猶豫時,我被引導到右前方,與穿著白色衣褲的演員「玩遊戲」。她問我要不要吃盆子裡的黑色棉花糖,我拒絕了。她示意要我往右入內,我選了前排中間的位置。這是間乾淨潔白的咖啡館,隔著濕地的玻璃門與此相對,是間骯髒漆黑的酒吧。

 

 

這種帶位模式讓我不免期待D202工作室將如何創造比較個人、私密的看戲經驗。不過,這種體感很快就消失了。進場時親密性高、互動性強的觀演關係在開演後變回傳統表演模式;第四面牆的存在與否則取決於現在演的是獨白或對話。開場時,穿著白色衣褲、畫著近未來眼妝的服務生走了進來。看似對觀眾訴說著什麼,實際上他卻以語言轟炸的方式處理了一段自報家門式的獨白。爾後,在門口招呼我的老闆與另一名穿著黑色衣褲的老人先後上場,三個人又躲進戲劇世界,看不見觀眾了。於是,我舒服地溶進觀眾席裡,任由看戲經驗從「我」個人的變成「我們」觀眾的。

隨著情節進展,《黑色棉花糖》欲探討的主題終於揭曉:人生的無意義與無聊賴。戲中,服務生被設定為有藝術夢的青年,但他卻無法以創作維生,需要打工。他非常討厭那位老人,因為老人會沒理由地要十個玻璃杯並無意義地在咖啡館裡坐到深夜,影響到下班時間。不過,老闆似乎頗能理解老人需要咖啡館,並在老人離開後要服務生割破他的畫作,以示放棄尋找人生的夢想與意義,否則辭退他。這樣的虛無主義基本上貫穿整齣戲,並且在老闆表演她的「Nothing」獨白時抵達高潮。

 

 

然而,即使老闆在舞台上聲嘶力竭,談論她從擁有到失去信念的過程,到最後提倡「生命沒有意義」的結論,坐在觀眾席的我就是沒有感覺。我認為其中的原因有二。一者是角色的塑造。戲中,服務生與老闆兩名角色多少都曾受惠於藝術。服務生曾經以畫家為己志,而老闆在獨白中更展現了寫作如何成為她的救贖。有藝術作為出口,我無法相信這群角色真心認同「生命沒有意義」。二者是導演的手法。正如前面說的,這齣戲中觀眾的身份從開始的互動對象演化成結尾的旁觀角色。這種觀演關係的改變如同把觀眾逐漸推離共同的經驗與情緒,因此對我而言,舞台上的角色更像隔著美術館的玻璃在表演、偽裝他們的空虛。

 

 

與其原作 — — 海明威的短篇小說〈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 — — 放在一起檢視,齣戲在改編時忽略了「時代背景」如何形塑觀眾/讀者的生命觀。〈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完成、發表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小說透露出來的虛無是全人類在歷經末日般的劫難後,對於生命最深沉的叩問與思考。或許也因當時的絕望太徹底,以致所有人只能以沉默應對生命的無意義。而相比之下,《黑色棉花糖》反而在一個相對承平的時代,以搖旗吶喊的方式呈現生命的虛無,不禁讓我懷疑其背後的動機與真實性。這群人真的感受到「生命沒有意義」的絕望了嗎?還是只是文青在為賦新詞強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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