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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記憶的重新建構:吳梓安《此岸:一個家族故事》

Author: 林文傑, 2022年01月18日 00時49分

評論的展演: 台北美術獎

「故事總被重複訴說,它們的形狀隨著敘事者不斷變形。記憶的造訪亦如是,如同浪花襲岸,以不同形狀前來,而後破滅。」——吳梓安《此岸:一個家族故事》

 

在人的生命中,記憶總是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我們透過追憶,試圖去觸摸那已經不存在的過去,但在這之中,我們所意識到的是,當記憶逐漸外部化時,他能夠變成任何形貌,它可以是一張照片、一段聲音、一個觸感,它也可以是《追憶似水年華》中讓普魯斯特的回憶湧上心頭的瑪德蓮蛋糕。

 

藝術家吳梓安在台北美術獎中所展出的作品《此岸:一個家族故事》,以一個個人家族的故事開始:他的姑姑偶然在美國某地的某中國餐廳,遇見了奶奶的畫作,他說他立刻哭了。在此作品裡,假藉追述以往的故事,在不同的主題間晃蕩,冷戰、不同世代的離散與流動、家族羅曼史、鬼故事……當不同敘事線逐漸交疊,所謂真實的歷史,個人或集體的記憶將被重組為一場關於「飛行荷蘭人」的虛構幻想中。

 

在片中,穿插Super8、16mm、數位影片等不同的媒材,交織成了一個奇妙的時間線,在剪輯上也採用了非線性式的手法,讓觀眾迷失在這些破碎的敘事中。而裡頭所提及到到「飛行荷蘭人」,其實是取自西方故事中,描述的是一群觸怒了神而被詛咒的水手,必須永遠在海上飄泊,七年才可以靠岸一次,而這也是故事最原始的版本。在德文裡是用來表示一種持續飛行的狀態,形容受詛的荷蘭人永遠飄流在海上四處航行,卻始終無法靠岸的悲慘宿命。

 

而回到作品中,在地理與歷史的脈絡裡,荷蘭人的形象從過去大航海時代的故事,轉變到現在個人的移動與世界國家之間的關係,兩者間也產生出了有趣的關聯。而飛行荷蘭人這個鬼故事,或許也是暗指說在影片裡不同樣貌、種族、語言、性別的人,在過去漂泊、殖民的歷史裡,無從找到正確的航路或是歸屬,在此同時他所描述的或許也是藝術家本身。

 

 

在片中看見不同的人扮演著飛行荷蘭人,但有一個最不同的是,出現中國女鬼,而他的身份也從影像中直接被揭露,他正是吳梓安的妹妹,且身穿已經過世奶奶的旗袍,但有趣的一點是當觀眾在看的時候可以辨識到角色的多重身份,他是藝術家的妹妹,同時也是他已故的奶奶,而同時也是中國傳統中的女鬼,當具體存在的妹妹與已經不存在的奶奶,交織出來的是一個身份與意義上的一個矛盾與變化,當在台灣的歷史與記憶,以及地緣的種種因素下,這些「鬼」同時也是在這土地上具有記憶的血脈。

 

在這件作品裡,記憶雖然瑣碎且看似摸不著頭緒,但我可以感受到在記憶、創作者以及作品之間的關係,且當實驗電影不再只是電影,而是搬進美術館這個場域中時,整個作品的定位也開始改變,在空間的介入下,體現出在電影院看不見的問題,那就是記憶與展場物件之間的關係,以及在觀眾的介入下,他已不像是在電影院內,每個人必須坐在椅子上去觀賞,因為在展場裡人是流動的。

 

 

而在展場中所擺設的各種物件、家族照片、書畫、餐桌、底片、投影片,以及中間布幕拉開,如同家中客廳的舒適感,營造出莫名的舒適感,藉此更加拉近觀眾與這件作品的距離,而儘管是曾今使用過的茶壺茶杯,家中某個場景的擺設轉移到這,或是在影片中出現的東西,他存在在這場域的意義變得更加重要。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餐桌上不停轉動的鏡子,他反射出了投影機內所投影出的影像,在不斷運轉的過程中投影出來的影像也在改變,當藝術家個人記憶在流動時,映照出來的是大眾的集體記憶,以及記憶的不穩定性。

 

 

而在這種看似像家庭電影的的視覺語言裡,應該是在拍攝者與被攝者之間的關係去建構而成的,就如同私影像的建構亦是如此,當生命經驗被影像化,藝術家們用自己的觀點,去創造一個新的東西出來,在這過程中又會產生一些質變,但我認為這些質變,或許才是那最珍貴且只屬於這段記憶獨一無二的地方。

 

我認為,在這件作品中所提出的,不單單只是歷史、記憶、經驗以及遷移的問題,反而讓我們意識到的是,當事物不斷變化,歷史不斷改變時,自身感知建構在過去與現實中,我們自我意識外的東西是什麼,以及自身所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參考資料:

https://www.biosmonthly.com/article/10772

https://www.tfam.museum/File/files/02exhibition/211227_2021TAA/2021TAA_Guidebook.pdf?ddlLang=zh-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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