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偏執⾯ —— 當下或未來的抉擇《冰箱》
Author: 張徨裕, 2022年02月15日 09時30分
評論的展演: 娩娩工作室《冰箱》
名稱|冰箱
時間|2021/12/19(⽇)14:30
地點|⽔源劇場
演員|張稜、林唐⾀、賴玟君、王肇陽、廖原慶
《冰箱》演員肢體、語氣具強⼤張⼒,切換場景也能快速轉換,收放⾃如,渲染⼒強;劇情真實與幻想、過去與現下的敘事交錯讓⼈佩服,完整⼜扎實。⾓⾊悲歡中同使觀眾啜泣、歡笑,可⾒情緒與思考傳遞的成功。第⼀次看娩娩⼯作室的演出讓人出乎意料,期待接下來更多的計劃。
觀眾尚未意識開演,現場還在入座時,媽媽(⾓⾊之⼀)就默默出現在舞台上對冰箱動⼿腳。當空間明確告知演出正式開始,媽媽便開始和落⽔溺斃的⼩女兒(⾓⾊之⼆;妹妹)展開互動,此時我還不知這是⼀個幻想,甚⾄⼩女兒已不存在。到媽媽專注看⿂缸被⼤女兒(⾓⾊之三;姊姊)打斷那刻,我才對前⾯的劇情產⽣懷疑,此時的爸爸(⾓⾊之四)都被塑造成⼀位具有婚外情的負⼼漢,但隨劇情進展,從⼤女兒的對話到爸爸回家,突然發現這看似幸福的家庭,其實有道深深的傷痕。
我「思」故我在,所以記憶應該存在?
這裡鮮明展現青年與長輩⾯對事情與思考未來價值觀的差異(⾄少對我來說是符合的)。爸爸為媽媽著想,希望她藉由續存的記憶好好維持⽣活;⼤女兒也為媽媽著想,但認為過去已不復存,想要新⽣活必須狠下⼼斷捨離。彼此都沒對錯,但他們好像都沒有正⾯瞭解媽媽怎麼想,導致最後媽媽買了台新冰箱,且失蹤了。媽媽跟著⼩雪⼈的故事,認為任何東⻄只要冰在冰箱就不會消失;⽽對從前記憶的保存,⼩女兒的房間明明還在,為什麼要進冰箱?論真實性直接將場景切換到「保存房間」不是更好嗎?此處冰箱對⺟親⼀⾓在社會上的意義與家庭扮演的功能,是否已超出「記憶保存」的思考軸線,值得玩味。
爸爸與⼤女兒的來往中,他們交流⽅式似乎相當成熟,能溝通也能輕易表現情緒,但在常⺠家庭,我們是否能如此敞開⼼扉的對家⼈展露情緒?還是各持⼰⾒的辯論?接近凌晨四點,爸爸不斷叫⼤女兒去睡覺,但她一直在客廳徘徊與溝通,⾄爸爸說了⼩雪⼈的故事後才在沙發上睡著。這段⽗女嘶吼的親情使⼈羨慕,卻⼜是全劇唯⼀不太親⺠或不夠真實的地⽅,配合劇本敘事這段有存在的重要性,但我⼀直想為什麼姊姊不去睡覺,正常若有所思的⼈,應會彆扭的進房間展開許多內⼼戲吧。
後來,勇敢斷捨離的⼤女兒似乎也不再堅持,她⼼中其實還是有妹妹的存在,只是此刻更希望全家⼀起展開新⽣活,並非完全抹除過去。⼩女兒也像幽靈似的穿梭場景間,本應只存在媽媽記憶中的⼈,也開始在劇中的現實有不同⾏為產⽣,我本⾝是漫威迷,這裡就當《冰箱》有多重時空的存在了。⾔歸正傳,這些想像的⾏為對現時造成了⼀些變動,不只媽媽的崩潰,⼩⾄幫忙畫畫、拿東⻄等,雖然關於「影響」層⾯戲劇只展現前項。演員也配合得很到位,收拾餐桌、遺物,多或少了某些東⻄都⾃然的當作沒這回事,因妹妹是不存在的實體,所以對現實不構成影響;但我看來,現實確實被影響了,包括送貨員(⾓⾊之五;國⼩同學)的畫多了些筆跡。這種多重時空的特殊現象讓我思考,因為思念,所以記憶應該存在嗎?比如可可夜總會,先⼈的存在需靠活⼈的記憶才能續存,那關於正在閱讀此⽂的你我他,我們是不是有某些東⻄還掛念著?為什麼想保留?明明過去了為什麼還堅持?這算種⾃我安慰嗎?我們會因此停滯,繼續受傷,還是能有更好前進的動⼒?這種強⾏被留下的思緒,沒辦法定義其影響⼒,但確實因為記憶的存在,所以我們感到存在,是嗎?
當下與未來,有多少未來?
劇裡每個⼈都是悲傷的(包括送貨員不知好友離世),不同悲傷內⼜能發現許多獨立連結點,宛如頂部⽔袋沈重的壓著這家庭,雖然我⼀直期待它破掉,也好奇何時落下,好像⾓⾊情緒崩潰,更多故事線炸開⼀樣,這裡的各種聯想都值得探索。
從現實中「個體」的⾓度來看,這齣劇表現了⼈們⾯對事件的⼼理⽭盾。每個⾓⾊都在我們內⼼掙扎過,我該好好活在當下?還是為未來做打算呢?但意外總無法預料,我能有多少未來?如果未來跟我想的不⼀樣呢?也可能在某個當下我不⼩⼼失控,就像媽媽⼀樣失蹤了。這類的抉擇⼀直在⼈⽣不斷經歷,但當⼀切無法掌控時⼜該如何去⾯對。我想這沒答案,畢竟我們也在不同經驗裡成長,這是⼈⽣的考驗,亦是成長的關鍵。
當我還認真想媽媽跑去哪時,就被冰箱裡的妹妹嚇到跳起來,故事結束。這⼀嚇讓我認為《冰箱》後續有機會發展成靈異劇本,能進⼀步討論創傷處理,呈現⼀種逃離現實的⽅式,可能我們就不需⾯對太多抉擇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