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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 ‧ 阿里阿里

Author: [特約評論人] 許家峰, 2022年04月16日 15時28分

評論的展演: 2022TIFA 臺灣TAI身體劇場✕印尼艾可舞團《AriAri》《Ita》

之所以朋友推薦我觀賞TAI身體劇場主要原因是舞蹈中的歌聲與踩地的聲響,這些疊乘的聲響創造出一種聽覺空間與微觸覺感,可能對視障觀眾較有直接感觸。但老實說,我其實很怕書寫有關傳統與族群的舞蹈作品,主要是我對其相關文化歷史並不熟悉,很擔心觀點被我去脈絡又或過於簡化等

,但我還是要寫。此次觀賞2022TIFA的TAI身體劇場X艾可舞團《AriAri》、《Ita》,陪同即席口述者是盧宏文。演前簡單的討論一些口手併用的小技巧,整個過程除了中場我們調換座位

讓口述聲音位置能可以更直接地讓我接收,雖可感受到他稍稍地緊張,但宏文的描述已是完整。面對廖惠麗的舞台輪廓的描述,兩側各有約一人高度的斜面平台,有如一艘船型的側面,但我覺得更像水盆的剖面。隨著他口述過程,腦海中蹦出許多的線條與圓點落在其中,所以在此次的書寫會更直觀的描繪腦海建構的畫面與對應的詮釋。


《AriAri》

來自印尼的編舞家艾可.蘇布利陽托(Eko Supriyanto)與兩位TAI的舞者李偉雄 (Piya Talaliman)、徐智文(Temu Masin)合作,已有許多專文報導這裡不再多述。隨著吟唱的歌曲與宏文即席口述的同時,有種墜入古老的神話洪流裡,一塊從樹身剝離的樹木化成一艘準備遠行的木舟,手腕與手肘於胸前間的轉動,有如抓握住船槳的姿式動作划行著,單腳向外、向前的跨出落地、向後滑行,有如船槳入水向後擺動前行…。多年前一次划船的身體經驗被再次喚醒,自身好似也是一名遠行的航者,貼附著舞者的身體轉動、划著一葉木舟,隨著划行身體以一種垂直上下伸縮但又前後擺動的動態,去呼應木舟在海上移動的身體感;兩位舞者有時是二艘木舟,繞著彼此有如漩渦狀,似陷入迷航又像似討論著什麼,有時身體抽高顫抖,有如面臨驚濤駭浪,身體高低的起伏喘氣如湍流溯波,又澹淡之。

從海洋到陸地,搖晃的身體快速轉向奔跑在草原高地般的劃過,大口的喘氣與大幅度的跨步,好似踩到陸地般的喜悅吧;舞者Temu再次跨上Piya的腰間,兩人合而為一好似回到樹的樣貌,Piya伏身微蹲雙手向兩側斜後方延伸,手指捏成尖嘴狀,有如翱翔天際的蒼鷹,依附胸前的Temu有如被保護的小孩。他們飛往遠方、落地…,歌聲再次揚起。

Eko的作品有種沉靜的張力,充滿著時間感。

 Ari_and_ita_攝影|李佳曄 Lee Chia-yeh-1《AriAri》演出照片         攝影|李佳曄         照片提供|TAI身體劇場

《Ita》

距上次觀賞編舞家瓦旦.督喜的舞作已有近四年之久了,對他作品的印象是「撒野」的,這裡的撒野指的是在傳統中帶著一股既驕傲又挑釁的氛圍。這次的《Ita》,個人覺得有種不一樣的野,帶著某種童稚嬉戲的氛圍,快樂卻鼓譟著。舞者有Dwi Pamungkas Sugiarto、Herlambang Dinar Warih Santosa、Menthari Ashia三位來自印尼的舞者,與TAI的二兩位舞者羅媛(maya' a taboeh hayawan)、潘巴奈(Pan Panay),這支舞作我會用三段文字詮釋。

「凝結」,舞者們藉由獨白、行走、雙手的攪動、拍地、拖行等狀態陸續出場。我覺得有意思的地方在於他們各自捻著不同的手姿在胸前不停地轉啊、繞著,搭配著語言的講述,好似試圖在整理一種處境,像是正凝結成珠的露水,因處於不同的位置,不停地採集述說,攪動成型流動著。

「流竄」,他們有如孩童手裡的彈珠,滑上土堆、躲入土窪,時而聚集、時而衝散,雙手持續的轉繞著,似彈珠身上的紋路,每個人行進的聲響,有磨、有跳。他們行進的狀態與地面的貼合鬆緊反應出各自的個性,就像一群孩童,隨著手中的彈珠彈出後開始移動,一下爬高、一下貼地,把玩手中的彈珠,嬉戲著。

「共震」,他們彼此較勁吶喊著,有如站在巨大的鼓面上,隨著每一次鼓棒的落擊,隨聲震動;他們是舞池中的狂歡者們,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下,他們鼓譟、尬舞;他們跳著,或高或低的跳著,他們跳在一起,模糊了語言、模糊了性別、模糊了身體的界線,他們是一群調皮的孩子,哪裡有熱鬧就往那裡跑,他們來自四面八方,開心地手舞足蹈。

Dimawan Krisnowo Adji的音樂有如一串隨風搖曳的風鈴聲,風鈴是身體、是船身;風是方向、危機、指引,也是遠方。李慈湄的音樂,好似沉浸於海底深處般,迷溕低沉的電子樂,夾帶著暗潮洶湧的躁動氛圍,有種沾黏的觸感。

Ari_and_ita_攝影|李佳曄 Lee Chia-yeh-10《Ita》演出照片         攝影|李佳曄         照片提供|TAI身體劇場

此次TAI身體劇場與艾可舞團的雙舞作呈現,讓我有點了一份套餐、享受兩種主食滋味的感受。舞者們有種共通的身體質地,卻在兩位編舞家的引領下,提拉出不同的身線樣貌:Eko的《AriAri》,身體有如一條垂直的線,一旦劃出去時又好像擲出去的溜溜球般,隨著手腕與手肘的變動而牽動線與球間的變化轉向;瓦旦的《Ita》,身體的重心移轉到中間部位,輕盈又帶點重量,以一種點狀式的狀態四竄又群聚,踩踏拍手的聲響,有如彈珠們彼此擦撞時,鏗鏗的輕脆響聲。

疫情之年,種種變數影響著跨文化的交流合作,仍堅持且可發展如此動人的作品,實屬不易。不管是沉靜還鼓譟,歌聲、身體的聲響、口述的講述,聽起來都是那麼的令人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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