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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異的方法論:《不知邊際、不知所謂事件》中的邊界生產

Author: 呂樾, 2022年08月06日 14時43分

評論的展演: 《不知邊際、不知所謂事件》

劇名:《不知邊際、不知所謂事件》

團隊:鬼丘鬼鏟

時間:2022/8/5(五)19:30

地點:中山堂中正廳

 

《不知邊際、不知所謂事件》是由鬼丘鬼鏟對製作,於2022臺北藝術節發表的「劇場」作品。之所以將quote劇場一詞,是因為《不知邊際、不知所謂事件》其說是一場「劇場表演」,不如說是一個劇場的「事件」或「方法論」。這個方法論希望指出劇場不應以某個媒介為核心,而其他媒介均須為其服務的單一性編排,反而正視了「跨」與「差異」所產生的(無論是互斥或協同)的潛能。

陳以文曾在訪談中表示這齣劇並無塑造一個人物,因為不切換到他的生活面,反而是在提供一個對(表達上的)習慣的挑戰。雖不確定陳以文如何理解自己的詮釋,但我認為相當精準的把握了本齣「劇」的內核。也就是本演出沒有真的在說一個「故事」,而是呈現一個具挑戰性的「事件」。

那這到底是什麼「事件」?我認為首先是一個關於差異的事件。具體來說,在呈現上,本劇以線性的時間軸進行,也就是以陳以文在演出現場的口白為始,並接下來提供與其口白類似,但在細節上不同的影像畫面,兩者反覆穿插進行。

但是,線性的呈現並不意味著影像具備一個可供回溯的「原典」(如陳以文的口白),並且我們可以透過與口白與影像的對照,指出影像的不確實。事實上,陳以文的口白演出均過長以至於觀眾幾乎無法記住所有的細節,而且東拉西扯毫無章法。不只如此,影像與現場演出也充滿過多不明所以的片段。但口白與影像的「不精確翻譯」並不只建立在對「原典」的無法掌握,更在細部的細節予以反叛。

一方面陳以文後設的指出該影像是由「演員」所扮演的非真實事件;另一方面,陳的口白與影像中的人名雖然對應,但陳提到其到場後已然離開的某個演員(在影像中)依然在場,場景也不全然發生在監獄(陳並隨後改口事件場景在旅館內)。

除了影像與口白兩種媒介的「斷裂」,影像內部也產生差異,如影像與音軌的不同步;影像口白的無法同步,如影像演員以不同音節頓點重複的「玉米片」單字;字幕的無法同步,如同樣字詞的不同翻譯,甚至狂歡節似的身體演出除了扭打橋段幾乎無法對應到任何事物。更甚者,身體表演結束後演員直接在觀眾席坐下與觀眾一同觀看後續演出。

總總的差異、無法對應與各種元素的偏離、無法被安放都告訴我們不同媒介的無縫接軌是不可能的,或更極端的說,我們從來都不應該想像一個完美無暇的劇場形式,所有的劇場元素總是充滿可位移的漏洞。但這意味了我們永遠無法擁有意義的指認能力嗎?或我們應該認為劇場不應有任何規則嗎?我認為鬼丘鬼鏟並不意圖回到如此虛無的結論。但意義確實並非不證自明,而總是在透過各式邊界的降顯後才可能被按圖索驥的指認。

是以陳以文還是要講,影像還是得播,狂歡節慶還是要鬧,即使他的口白如此破綻百出,即使影像內容也充滿漏洞,即使聲音背叛了影像。看似後見之明的「現在一切都已完成了,我可以嗑睡數百年」其實只是本齣劇作的前提而非結論。換句話說,當各式媒介透過層層的差異而「在場」,當所有媒介以差異強而有力的自我宣稱其在某個脈絡承接並也否定了前一項邊界,「不知邊際,不知所謂事件」其實正弔詭的透過各式邊界的調度召喚對於原有框架的反動,「完成」只是一個過程,為的是開啟下一次的震盪。

如此就可以理解,為何必須得是「作為電影演員」的陳以文來演出,或反過來說陳以文為何不能以劇場演員自我宣稱。在第二場中陳以文口中反覆提到其背負的「蟲盒」,指的其實就是其作為「電影演員」的固有邊界。是以,如其所述,只有當「蟲盒」的邊壁薄如蟬翼,如玻璃般可供折射,演員必須反覆思索模擬的規則究竟為何,蟲盒的開啟方可讓人越過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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