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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產序曲》陳建北 | 簡評

Author: 劉庭安, 2023年01月04日 17時13分

評論的展演: 《助產序曲》陳建北、2022 台灣美術雙年展《問世間,情不為何物》

千百年來,傳宗接代一直被認為是妻子的責任、媳婦的義務。現今,社會上仍有續多相關的案例,能否生下孩子?孩子是男是女?依舊影響著女性在家中的地位,而母親所面對的生育壓力,也遠遠超過大眾所想像。

「助產序曲」是一件多頻道錄像、聲音與物件裝置,內容圍繞著年過七旬的退休助產士顏桂英女士的人生故事展開,透過訪談他特殊的接生經驗以及當時曾被她接生的兩位產婦,慢慢勾勒出那個時代關於生產、婦女社會處境及傳宗接代的重要性。

步入展間,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由竹籐編織而成的生子椅,它被放置在覆以層層紅布的展台上,搭配豔紅的背景與兩束聚光,使得整體給人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氛圍,供產婦坐著生產的生子椅,多少生與死的交會在這張椅子上發生,而它也是傳統習俗中的必備嫁妝,因此也被稱作「富貴椅」。除了入口處的實物,生子椅在整個展場的其他部分都未被直接提及或再現,它既是一個明確的實用性物件,也成為一種概念,串連了整個展場的各種故事。我認為當中十分有趣的地方在於藝術家在椅子中間貼上了大紅的「囍」字,凸顯生子椅所具有的「喜慶」「生死 」之雙重意涵。生產不僅意味著生命的降臨,也可能代表生命的消亡。

助產士口中的那個年代,也就是約莫上世紀五零年代,當時家庭普遍多子,人們對於民生醫療並沒有去醫院或診所的習慣,也礙於經濟、醫療資源分配不完善等各種因素,多數的孕婦都是由產婆,也就是所謂的「助產士」接生,生產對於母親來說依舊存在著危險,而生產過程中的習俗與禁忌就像是一種保護機制,是否足夠理性或具有科學依據好像不是這麼重要,它的存在大大安撫了母親面對生產的未知與恐懼,單就此事就得以知曉習俗所存在的必要性。顏桂英女士在訪談中回憶過去接生的經過,在沒有保溫箱的狀況下,如何將熱水注入酒瓶中,再用衣服毯子包裹著水瓶為早產兒進行緊急保溫處置,以及各種突發的接生狀況,皆令人印象深刻。而從她對童年的回憶也能發現,當時的女性地位極度低下,生不出男孩的女性,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迫接受丈夫再娶,無法生出兒子的妾也必須忍受婆家的冷嘲熱諷。顏桂英女士的阿姨(顏桂英父親再娶的對象)在即將生產時,他的奶奶(父親的媽媽)並不是守在身旁助產,而是跑去附近的親戚家串門子,只因前三胎都是女孩,阿姨在生產時家中一個人也沒有,她只能請求路過的村民幫忙,在得知是男孩時奶奶才急忙趕回家,連午飯也顧不上。但最讓我驚訝的是,顏桂英女士回憶起這段過往時,她的神情竟無半點憤怒與埋怨,「阿姨也是可憐人」她笑著說,不知道是因為過了太久,早已釋懷,抑或是她將這一切的無能為力都推給了思想封建的時代。

在「助產序曲」展場中,牆面上的照片也帶給了我不亞於影像的震撼,照片雖然已經由黑白處理,卻絲毫不避諱的將母親的生產過程赤裸的呈現出來,生與死的一瞬間,好像定格在我的眼前,凝視照片,就好像在閱讀一位位母親的信件,每一張照片都能感受到滿溢而出的母愛,同為女性的我,站在這些照片面前,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如他們一樣勇敢。女人成為母親,成為一個承載的容器,意味著個人的消除,將自己的未來、女人最精華的歲月都奉獻給肚子中的小生命,是何等偉大且困難的事。

《助產序曲》是我今年至國美館觀看台灣雙年展時無意間認識到的一件作品,也是整個展場讓我駐足最久的部分。過往,相較於男性在外拼搏,生產成為女性世代之間傳遞的知識,時至近日,我對生產的認知與產前產後的準備,大部分也都是從母親的口述中得來,而母親也是從外婆那邊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隨著時代的變遷,女性生育的方式已不再像過往一樣選擇在家待產,而是前往醫院或診所請求專業醫師協助,藝術家選擇以助產士的視角切入,透過口述歷史的方式,儘管同時也有圖片、文字資料並列展示,影片中顏桂英女士富含情感和細節的敘述仍舊是整個助產敘事中的主體,整件作品不僅讓觀者了解台灣早期女性生產的過程,也藉此使逐漸式微的助產文化重新被世人所認識。

 

參考&引用資料:

https://artouch.com/art-views/art-exhibition/content-11007.html

https://2022taiwanbiennial.ntmofa.gov.tw/artist-05.html

https://artemperor.tw/focus/5064

https://talks.taishinart.org.tw/event/talks/201902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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