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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規則‧觀眾席 黃華成劇本到蘇育賢錄像的《先知》轉演

Author: 羅美淳, 2023年01月16日 01時44分

評論的展演: 《先知》

先知──從劇場到展場的二次演出

黃華成(1935-1996)以筆名皇城,編寫《先知》劇本。與《等待果陀》一起作為《劇場》「第一次演出」的劇目,由黃華成、邱剛健、莊靈、許南村(陳映真筆名之一)、劉大任等《劇場》雜誌團隊成員推動,1965年9月3日、4日晚上七點於台北耕莘文教院禮堂上演,耕莘文教院1963年也才方成立,已是支持藝文活動的據點;2016年,兩位演員莊靈、劉引商在五十年後重回耕莘演出,製成錄像,是蘇育賢執鏡版的《先知》,蘇版《先知》帶到展場播出:紐約海外展、台北雙年展、TKG+個展、台美雙年展、黃華成研究展,展呈方式不同,調動觀者對於黃華成作品的歷史認知,《先知》無法僅在個人螢幕前觀影讀出完整面貌,2020年《未完成,黃華成》策展人張世倫說:現場裝置的布幕,是一道「要跨的幕」1,跨去打通對於黃華成認知的侷限。

2017年2月,首展於紐約布魯克林藝術機構Triangle Arts Association揭幕,由AAA(駐紐約臺北文化中心與亞洲文獻庫,Asian Art Archive in America)莫小菲策展「A Disappearing Act: Su Yu-Hsien and Cici Wu」(2/16-2/27),《先知》除了於模擬小型劇場打造的大型木箱中投影呈現,相關文獻資料亦翻譯展出。

同年9月,台北雙年展「當下檔案.未來系譜:雙年展新語」展出(雙屏幕同步錄像裝置,彩色、有聲,片長22分35秒);2017蘇育賢個展「石膏鑼」在TKG+(7/8-9/10)也播放了《先知》雙頻道錄像(24分16秒)。2018年則於國美館(2018/9/22-2019/02/10),龔卓軍、周郁齡擔任策展人的「野根莖─2018台灣美術雙年展」中以單頻幕剪輯版本呈現。2020年,《先知》(雙屏幕同步錄像裝置,24分30秒)再進到北美館,作為研究展《未完成,黃華成》(5/9 -11/8)展間深處的模擬劇場。

 

誰先上場被誰遮住:人,物與幕低限配置的展間

《未》展中《劇場》的「劇場」,主要由觀者主要的垂直動線,與投影幕中演員的平行動線交織。

所有的燈光都打在腥紅絲絨幕上,打得很均勻,所以,你不會感覺到燈光,好像腥紅絲絨本身即發光體。而整個戲院都不亮燈,所有的觀眾的臉浴在腥紅色反光裏。而幕以肉眼不能覺察的速度向兩旁拉開。

才拉開一尺光景,觀眾能看到第二層幕,也是腥紅色。

燈光以肉眼不能覺察的速度暗下來。當第一層幕已拉向兩旁,第二層幕開始拉時,燈光的亮度暗到肉眼僅能感覺到第三層幕是腥紅色的。

當燈光完全隱去時,第二幕正拉開一半左右。

『光』是完全隱去了,拉幕的滑輪聲仍在延續著。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絲絨幕完全拉向兩旁時,再以相反的次序合攏來,同樣的單調的緩慢的滑輪聲,由於燈光不再亮,在觀眾的感覺上,豈止是拉了六層幕。2

在對話尚未發聲前,字幕跑動顯示著無配音的舞台指示,這場演出一開始就安靜地講話,我們與他們共享觀賞內容。「我們」走入北美館三樓左側《未完成,黃華成》(後簡稱《未》展)展間,經過六零年代黃華成手稿、作品與作品的復刻再製,三岔口的右側,走入《劇場》的「劇場」展區,白色方柱嵌放《劇場》雜誌第一次演出海報,簡筆的大鼻子面孔看著你,左手邊牆面晃動著黑白影像,是投影在白牆上的《等待果陀》。展間後半段,刷黑牆面的橫向走道,三張黑白老劇照,三張紅光披覆的影像(一如「所有的觀眾的臉浴在腥紅色反光裏」),但此時你不知這光與紅色的反光來自何方,直到掀開即將進入的、長方空間短邊左下角的一道窄黑幕,你聽見大聲小聲的聲音了。

戲由布幕運動與滑輪聲開始演出,不耐者恐怕要紛紛離席了。「他們」是一對男女,不再年輕,我們和「他們」都是留下來的人,共享幕的紅光。「他們」在耕莘文教院演出現場的台下,我們在展場內以透明投影幕框起的幕與他們共享觀賞這場布幕運動(當然,他們所見幕上是無字幕的)。光與幕與聲響的演出淡出,我們和他們不再同一方向地看向布幕,我們和「他們」面對面起來了。我們視線所及的腥紅色絲絨布幕在投影幕的後面,彷彿他們正在台上演出,台上被布置成觀眾席的樣子;而若依他們視線投往的方向(即他們的眼前),假想的布幕該當在我們身前身後。

《先知》編寫者預想的三層幕,三拉三攏,如劇場燈光設計正式開演前三明三暗,應發揮它功能上的用處,一如良好空調、觀眾指示、指定範圍的座位等基礎設置,在專業劇場空間布排的隱性規則下,讓觀眾體認現在他「進入劇場」要看一齣戲,日常的時間將與劇場的時間分割開了,魔法施效。但正在上演的三拉三攏卻是比事半功半都要更費力些地推遠觀眾(令其不耐積累直到離席),同時留下那些把時間交託出來的人,正式成為觀眾的一員。

 

演員演出違反規則的吵鬧觀眾,展間觀眾加碼無聲演出

「(我想,所有的前衛藝術家都已經不耐了,有人往外走,有人嘆氣,有人吸菸……)3」不耐煩的觀眾離去,耕莘文教院的離席的觀眾成了演員,展場裡再次掀開幕簾的觀眾也成了演員,《先知》敘事者「我」所言成真,成功預言,或說,劇作者寫出了精準的舞台指示,被布置好的演出現場引導的部分觀眾某一程度上,被動成了整齣劇目有機生發的臨時演員,他們是那些《先知》原劇本中敘事者「我」所設想的,因單調緩慢似近無內容的演出感到不耐的一群。這時,有人移動,但「還不會有人吹口哨,也不有人大聲講話。4

觀看的內容變化了。當我們眼中光與幕與聲響的演出淡出,被「他們」的演出遮覆;他們視線裡光影物件聲響的演出,加入了展間現場觀眾於投影機光區裡的身體行動──觀眾被光線打出亮面暗面,輪廓映在牆上──正因為展間設置長椅,卻未將觀眾固著在觀眾席,觀眾可以遊走,故「他們」眼前的光影物件聲響演出在滑輪聲結束後並未截止(他們符合自家中移動到此之目的,仍在看一齣「舞台劇」)。此刻,我們和他們都是觀眾,錄像裡的「他們」本來是正在演出兩名觀眾角色的演員,因展間觀眾提供的現場演出,「他們」在劇作者原定劇碼外多了新鮮的東西可以看了;而作為觀眾的我們並未覺察到自己加碼的演出,當「他們」對話,我們無暇關注他們接收的演出內容(即我們當下在展場裡的活動),我們關注的是他們輸出的內容,兩相交鋒,大段讀白,大聲反駁,大聲宣告。

 

觀眾找到觀眾席?

迷失是初步效果也是重要過程(然後我們知道迷失是先知達到不朽的終點座標)

若稍微以文字描述初入《先知》在《未》展的展間一瞬的迷失感,大抵如是:

兩台投影機夾注一屏投影幕。

投影幕上一道字幕,地毯兩道,那裡無人但有誰在說話;

投影幕布滿數排折疊椅觀眾席,溢出在地毯上,那裡有椅子沒人能夠坐上去。

但是。一把空椅子,我們即可想像出來自它的,來自觀眾的視線。

 

撥開黑幕進入展間,在投影幕前坐下(可視作A面),觀眾可以站立、坐下(此時投影幕背面的投影機位置,正似錄像中來自觀眾席後方高處的光源),觀眾抑或遊走,在某一瞬間發現,投影幕透明可見其背後影像,觀眾可從屏幕前繞到屏幕後(則落到B面)。錄像結束,觀眾直接原路離開此一展間,他將錯失這檔展覽的其它許多;錄像從頭播放,觀眾得到幕簾輪軸聲響的提示,投影屏幕後方閉密上的厚重布幕的存在被不經意地發現(或已從同場觀賞的其他觀眾探索過程得知其存在,觀眾得再次靠近並觸碰以確認),幕後一面白牆,位於窄道上,或許觀眾會一瞬間迷惑:我是離開了這個展間抑或到了劇場幕後的後台空間?

若觀眾沒有自投影屏幕前(A面),位移至投影屏幕後方(B面),腥紅絲絨布幕不容易被發現其通道的功能;若觀眾在錄像播放結束或播放之間,輕易放過地面上,被正反兩架投影機投射到柔軟鋪層上的兩道字幕,而以為已完整得到作品內容,由入口黑幕處離開便相當可惜──蘇育賢將初演版本未曾實現的布幕裝置帶到北美館展場,雖然它並不運動,靜默在展間深處。亮度極低的展間,有人撩動布幕,或曝光(似劇場後台的光線沒遮好被觀眾瞧見),或自幕心穿場而來。

低調引導觀眾的A|B面形式,相較於TKG+展出時直接鮮明的雙頻道,敞發「不找到兩個歷史點的觀眾席位置」,「不將布幕扯開」,這場展演的觀眾便無法如實地體現全貌。

在此併提另一偶發的可能:一不依展場路線指引單向前行的觀眾,從背幕走出,此名觀眾第一眼所見即是投影幕的背面,似乎自後台闖入了舞台上的演出,直到見到隱在黑暗中的其他觀眾神色安然,恢復純然觀眾角色行其慣性;對落座在展間A面所設觀眾椅的觀眾來說,自背幕走出的人是挑戰、提示與干擾,提示「後面」還有著什麼。此時觀眾感受到的被冒犯感、不安全感,已是在黃華成「把演員放到台下演出」的舞台模式破壞(而非舞台空間擴大5)意圖之餘,蘇版《先知》裝置實體布幕的加碼挑戰。

藝術家以展場空間刻意擬構錄像延展出來的劇場空間(且是1965、2016點個時間點,非典型專業劇場的耕莘文教院),造成有趣的交替赴返:展間空間借給劇場呈現內容,劇場又藉由展間條件,觸及原先難以說清的模糊癥結。依展場路線入座的觀眾而言,劇場觀眾席場地規則的幻象一旦打破(即,若是展間,那麼幕後走出者非演出者而是其他觀眾,移動位置能改變觀看內容,並非單向路線可以赴返),更助於觀眾意識到錄像中的設為舞台區的觀眾席,並非場所規則下的觀眾席,錄像中演出「舞台劇觀眾」的二位演員,並不受到身處的「觀眾席」這個空間的規則所限制,他們在「台下」演出可以像1965年初次演出時在「台上」一樣,高談闊論,站立揮臂,絕不安靜。

觀眾初始以為安全入座,把自己的時間交給不知幾分鐘一次循環播放的錄像作品時間;一旦前後移動,卻會踩入不同的時間軸來觀看這道屏幕上投影的同一作品。以劇場製作進場的基本步驟而言,定下觀眾席區,舞台區隨之確立,兩個區域劃定後,什麼是可見的,什麼是可以可展演的,將會歸入觀眾席區/舞台分別的空間規則。蘇版《先知》則是令觀眾去找到不同的觀眾席,在觀眾找到看似不特定(美術館漫遊)卻有著特定範圍的觀眾席時,才確立自己能夠看到的內容。仍是同一屏幕,同一錄像內容,內容的意義卻剎時轉易。

 

「先知」回頭,《先知》轉演

「先知」什麼時候回頭?抄寫員說「我遲早要出人頭地的,當我豎起那碑。全世界的人就會全都扭頭注視!是我豎起那碑的。6」當抄寫員到達「人類出發點的遠處」立碑時,世界上那些往前插下自己里程碑的人扭頭看他,接著才是他的回頭,「我站在終點,再也沒有人超越我了!小心肝!全世界在我後面!如果不朽是一面巨大的牆而沒有牆的後面,我的面就貼在那牆面上,我真願意回頭看看全世界!7」有趣的是,回頭的立碑者沒有說自己是「先知」,他只說,在學問的,歷史的,道德的,人性的,悲哀與快樂的,傳說的終點「站著一個人,在人之上,在物之上,在神之上,在美與罪之上,站著一個人!8」直到在妻子要求下,抄寫員說出「一直沒告訴你我以為別人告訴你了」的事──感化院院長太太是他被「拿走」的第一任太太,妻子歇斯底里大罵還站起身來「你這個王八蛋,你這個畜生不如的蛆!你還說你是先知!9」抄寫員才用妻子脫口而出的字眼反駁:「我是先知!將來有人會承認我是先知!10

先知印驗在行為上是後到的。當世界爭搶著往前立碑的人扭頭看他,他的立碑才算完成,他在「再也沒有人超越我」之地回頭看,以一人的轉身回應眾人的轉身;在那個「人已經超越了自己!人飛起來了!」且「飛到天上看個究竟,而不是蹲在地上11」的高處「站著一個人」,當他被否認為先知,他才以此要求後來者為他驗證「當下的抄寫員其實是先知」。此種印驗的後到,除了在概念上(假想行動)、語言上(宣告主體)出現,實際行動的軌跡亦有所循。當抄寫員認為自己是在眾之上站著的那個人,他仍坐在折疊椅原位上問「小心肝!你願意站在我的左邊還是右邊呢?」妻子不屑答道:「我會站在你的前面!12」她也確實比「先知」更早起身離座,站起來,走更前面。留抄寫員繼續大喊:「我是先知!13

一夜寫成《先知》,黃華成在劇本裡潛藏了觀眾可以在台上,看台下發生了什麼的可能,但陳耀圻版本,是把演員的演出放在台上,把觀眾席搬上了舞台,讓台下真正功能上的觀眾席上觀眾去看台上布置的觀眾席發生什麼,近似於一種鏡像了,但這台上的觀眾席背後卻是屬於舞台的布幕,幕不拉開,14劇場的幻覺(且不論導演是否著力設想或維持此一幻覺)解散。有趣的是,蘇育賢重新製作的《先知》讓演員回到功能上的觀眾席演出,展場播出錄像時,因投影幕在腥紅色布幕的前方,在視覺圖層上竟保留了陳耀圻導演版本的舞台設計,即舞台上設計的觀眾席背後還有紅絲絨布幕。如此的視覺圖層,竟讓觀者對於幕的位置產生了前後挪移的擬想,以及隨之變化的:作為(展場現場)觀眾的我們究竟在作品延展出來的劇場空間裡的哪個位置觀看呢。

蘇育賢《先知》於TKG+播放,15入口右手一側,投影出的巨大腥紅色布幕把空間吃下來,左側錄像投影使演員近乎等身出演,甚至稍大些,似坐在展牆深處不可走入的一排排折疊椅那頭。從展場照片來看,觀眾可以走入前後各一個頻道的錄像,看向影像裡投射出的紅幕一側,選擇《劇場》第一次演出的視角,或看向屏幕一側,選擇演繹黃華成《先知》的二次創作視角。來回擺頭觀看,無靠背的長沙發座落在兩道頻幕間,功能上觀眾席的方向由現場觀展者落座後決定。

黃華成在劇本寫作時原先如何設想劇場空間呢?是否真讓演員到台下,觀眾到台上,如此直接的兩相調反?雖難以追認,但見到蘇版《先知》令演員在觀眾席第一排,鏡頭高度維持平視,依從原劇本,大膽假想或許還有一種可能:觀眾也在觀眾席裡,演員並不在觀眾席第一排,觀眾席方向固定的情況下,觀眾可以轉過身來看看背面發生了什麼事,或散裝的、包圍的在任何某一觀眾席上觀看同坐在觀眾席的演員的演出,包括在後方看著演員的背面,又或顧及觀眾賞劇的舒適度,僵化些許地將觀眾席內劃分演出用的∕功能上的區域,並教兩相面對面。

蘇育賢說,找原演員來拍《先知》一開始就是應該是檔案,而不是現場演出,不是一個要大家身體感親臨的現場偉大作品表演,而是可調月的檔案,「像用積木塞在磚頭裡面。那大家在閱讀這些資料就可以調到這個東西啦,就像補一個東西上去啦。16」,可以理解在紐約時為何以巨大木箱來作為《先知》的播放空間了。

 

1 張世倫:「要是大家沒辦法跨過去,去看到它後面那個地方的話,其實也就象徵了,過去我們對黃華成的認知是停留在六零年代。」第19屆台新藝術獎入圍作品-《未完成,黃華成》/張世倫 藝術家訪談,發布日期:2021年4月28日,網址:<https://youtube.com/watch?v=JTRv3SwIysg&feature=shares>(2023/01/15瀏覽)。 

2 黃華成,《先知》開場描述文字。取自張世倫主編,《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臺北:臺北市立美術館,2020年),頁26。

3 同前注。 

4 同前注。 

5 原載於《劇場》第四期(1965.12),「『先知』原作只在台下。非由台下演到台上……在台下演,非為『擴大舞台空間』」詳見黃華成,〈我反對「先知」〉,《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34-35。 

6 黃華成《先知》抄寫員台詞。《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28。 

7 同前注。 

8 黃華成《先知》抄寫員台詞。《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28-29。 

9 黃華成《先知》。《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29。 

10 黃華成《先知》抄寫員台詞。《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30。 

11 二句引黃華成《先知》。《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28。 

12 黃華成《先知》。《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29。 

13 黃華成《先知》抄寫員台詞。《未完成.黃華成 第二冊》,頁30。 

14 莊靈回憶:「《先知》就跟一首序曲或一道前菜,就在大幕前演,幕不打開,演員從觀眾席走上去。」韓維君,《等待果陀及其他:從《劇場》雜誌談一九六〇年代現代主義在台灣之發展》,(台北:國立藝術學員戲劇研究所理論組碩士論文,1998年),頁70。 

15 於TKG+的展呈方式,蘇育賢曾於訪談時說「最理想是面對面的雙頻幕畫面」目前只有在TGK+完成,視為完成度較高的版本,詳見張岑豪碩士論文第肆章的論述。本文則以2020年《未完成,黃華成》展間的放映體驗為主。 

16 2019年4月24日「蘇育賢訪談逐字稿」,張岑豪,《「失敗者」的藝術?論蘇育賢的「反」藝術實踐,及其對黃華成的再詮釋》(台南: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動畫藝術與影像美學研究所碩士論文,2018年),頁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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