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亮《河流》(1997) 電影情節探討以及鏡頭分析
Author: 羅雯芊, 2023年06月23日 14時48分
蔡明亮《河流》(1997) 電影情節探討以及鏡頭分析
《河流》(1997)是蔡明亮導演第三部電影作品，同是台北三部曲和水之三部曲最終章。河流的劇情脈絡、角色互相聯繫起的關係和位置、角色形象及動作的刻劃對比其他作品相對清晰。作品走向不像好萊鎢有著磅礡華麗的場面、或主流商業片特有的劇情套路(或是有明顯起承轉合的劇情脈絡安排)。
蔡明亮的作品特定語言為電影中數顆串起的長鏡頭畫面，整體電影基調偏慢，實際的劇情推展也是，可以明確地分出哪一顆鏡頭大概進行到哪個位置。本文也會引用林松輝所著作的《蔡明亮與緩慢電影》的見解，以下簡稱林。林在本書提及長鏡頭並不光是固定長鏡頭，不論鏡頭有沒有運動，長鏡頭影片也可以是充滿事件和戲劇性的。因此，靜止的電影不只要求攝影機在長鏡頭中保持靜止，也要求劇情內的動作稀疏，鏡頭內愈少事情發生愈好。安德魯．克萊文（Andrew Klevan）稱這類影片的形式為「日常的電影」，透過避免「通俗劇式（melodrama）的電影風格和敘事內容」以達至「非戲劇性」。
蔡明亮的長鏡頭多為定點拍攝，鏡頭下完整記錄了人物的所有一舉一動及神情，07:25-09:36此片段為劇中導演在說服小康接下浮屍的戲，可以看到導演如何一步一步說服小康接下的話術，小康聽到後的神情轉變以及和腳下的狗互動、還有導演因為風大試了好幾次都點不起的煙。
【林:差異於好萊塢以分鏡與連續性剪輯為導向的敘事邏輯，令觀眾展開一種不得不將視聽焦點置於時間、靜止與沉默為主的觀影狀態。】的確在本片中有很多只是單純紀錄動作帶過，無對話的橋段，但這些畫面往往會帶出更多的潛台詞，14:01-14:29如小康在片頭遇到小淇，可以看到她在門前的猶豫、轉身、提了點心才按門鈴，可以看得出小淇面對多年的未見面，再次上門的猶豫，決定買了點心才能當作找小康的理由。
17:22-23:35這段是記錄及刻畫父親的形象，從同志三溫暖浴洗到回家做家事、用餐，十分的日常，甚至帶點獨自一人做事的從容不迫感。【林:觀眾就看到時間如何在父親的活動中流走，靜止的另一面向是劇情中動作靜止，迫使觀眾去注視，去沉思，去觸摸時間本身。】前段都在各別刻劃小康、父親、母親的片段，直到大概1/4處才會有所交集的進到通一個屋簷下，即使後來知道是同一家人，都帶有一種各自的獨立孤寂感，感情方面並沒什麼交集。
蔡明亮的運鏡大多只跟著主要人物簡單的移動，角色也不會有太大的移動路徑，46:15-48:55這段紀錄父親下車、點菜、小康坐下、上菜、對話、吃飯，我覺得蔡明亮電影裡頭的人物互動都非常的日常，甚至演戲的成分可以削減到非常薄弱的地步，就很像如實的在記錄家庭所發生的事。也因為動作很單純又完整，我覺得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人物的神情感情、還有和周遭環境產生的互動。【林:正是透過靜止和靜默，透過緩慢電影，蔡明亮迫使我們去觀看日常中平凡的事物，使我們以新的眼睛、不一樣的視覺感受接收這種新的時間體驗。所謂的緩慢電影，顯然並非只是敘事與節奏的慢，而是身體形象如何在固定長鏡頭、時延及場面調度等部署中展開行動，讓慢變得可見、可感甚至可思。】另外本部片沒有任何的配樂，所以更有一種寫實的成分。
電影有很多顆鏡頭在拍攝父親處理房間漏水的畫面，不管是自己處理、請水電工無法解決後的自己加工，中後段父親帶著小康南下，漏水問題暫時被擱置也停止出現，直到後來水淹進客廳的那一刻，母親開房門的畫面至黑幕緊接的是父親發現和他發生關係的是小康，水在電影畫面後緩慢的累積直到無法承受的一刻，如同電影劇情疊加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母親直到開房門才知道漏水問題變得如此嚴重，即使同個屋簷下生活也不會關心家(建築、空間)的狀況、不會一同解決問題、溝通，更遑論聊心事(乃至心理層面，但在基礎的肉體層面兩人依舊是關心小康的怪病)，父親的房間影射了私人領域、私人情感，家人各藏有自己的秘密，直到潰堤。
每一個大片段其實沒有什麼太特定要傳達的情節或劇情，單個單個看就像一般的家庭寫照或單純的紀錄動作，劇情中的人物好像也沒有在等待什麼或事情發生，就是很自然而然地在運轉、在活著。但神奇的是片段和片段之間連結起來的話就會產生意義和因果關係。【林:主流電影中，純熟的剪接技巧會達到觀影時的連續感，當中個別影像並不重要，甚至是轉而即逝。但緩慢電影並不一樣，它就是要保持空間的一致和時間的完整，「容讓主角（和攝影機）有充足的時間去漫步、駐足和閒逛」（頁20）。如此，電影有了新的敘事主題和新的表達形式︰角色在影像中等待，甚至並不必然等待著事情發生。】像是整片每個人的情慾和建立親密關係都是往外尋求，有找的到、找不到、找到最不希望看見的人。還有一幕是小康在飯店隔牆偷聽隔壁房發生性關係的聲音，也很自然的延伸到小康後來走進同志三溫暖。【林:「當下無事發生」的空白時刻可以是（重新）思考靜止的途徑我會指出，攝影機靜止和敘事空白的策略，提供充裕的時間來灌輸緩慢感和創造無事發生的時刻，讓我們的腦袋可以在其中深思同時漂流（drift）。】
資料來源:
https://www.cinezen.hk/?p=1153
https://www.books.com.tw/web/sys_serialtext/?item=0010718440&page=6
https://www.movier.tw/post.php?SID=108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