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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DF影展 : 《在言語之中 In Flow of Words》、《津德爾日常紀事 Zinder》

Author: 李心悅 LI Sum Yuet, 2023年06月25日 23時12分

評論的展演: TIDF影展、在言語之中 In Flow of Words、津德爾日常紀事 Zinder

在言語之中 In Flow of Words

伊莉安·艾斯特·博茨 Eliane Esther BOTS | 荷蘭 Netherlands | 2021 | DCP | Colour | 22 min

在法庭上,口譯員只能平靜地翻譯一句句證詞,任何情緒、感受、甚至曾經的親身經歷,皆絲毫不可滲入 在專業中。前南斯拉夫內戰中種族滅絕的慘痛,事隔 二十多年,仍活生生地存留於受害家屬、目擊者那些 親口吐出的口供之間。讓人震驚的詞彙一字字被翻譯 吐出時,口譯員內心埋藏的聲音,是否永遠無人知曉?
(影片資訊與文字簡介出自TIDF影展)

翻譯員說道: 要是坐在同一個空間,聞得到對方的氣味,使平靜不帶情緒地工作更困難。

翻譯員形容自己只是一個比較光榮的傳聲筒,法院安排翻譯員坐在有色玻璃隔間中,以拉開和翻譯對象的物理距離,使其能更客觀地傳譯。 但國族身份和憐憫心讓翻譯者無法完全將自己抽離,

在那玻璃房內聽到的話,在離開房間後仍然牽擾著譯者, 譯者為此失眠、作噩夢。

很多時候翻譯員要在已得知受害者故事之後,再去和殺害自己種族的被告共處,這無疑會牽動到許多情緒,這些平日需要隱 藏的一面透過這部紀錄片被記載下來。

影片結尾一位譯者轉述了自己的祖母安慰譯者時說的話: 不要害怕,天使/亡靈會認可/感謝你所做的,你在做對的事。

這部片並非以傳統的紀錄片訪談呈現。片中,口述的聲音與畫 面不同步,鏡頭帶到的對象多數沒有張口說話,只有臉部表情 和肢體動作,聲音的主人無從確認。鏡頭常常給到一顆藍芽播放器,口述是來自畫外的聲音。話語內容隔著一個中介,就像是傳話的狀態。


津德爾日常紀事 Zinder

艾莎·麥基 Aicha MACKY | 尼日 Niger、法國 France、德國 Germany | 2021 | DCP | Colour | 84 min

在尼日的津德爾鎮,一個名為卡拉卡拉的貧民區曾經 是麻風病疫區,如今盛行黑幫文化。一群年輕男性試 圖擺脫暴力循環,以健身展現雄風,齊力合作以賣油 共生,努力養家活口。在看似極度男性的幫派社群中,卻也蘊含著高度的性別包容;出生於此的女導演深情地凝視小鎮日常,見證並記錄下他們逐步形成 「身份」的過程。

In the town of Zinder in Niger, the poor area of Kara-Kara which used to be the lepers' district, a culture of gang violence reigns. A group of youths is trying to break free from this violence, trying to start a family and make a life for themselves rather than end up in prison. The Zinder-born filmmaker films their daily lives divided between their gangs and their families, witnessing their desire to break free from the cycle of violence which has built their identities.

(影片資訊與文字簡介出自TIDF影展)

先貼出中英文簡介是因為我對於中文簡介中的這句,"在看似極度男性的幫派社群中,卻也蘊含著高度的性別包容"感到不解,因為片子似乎沒有彰顯所謂性別包容,而在英文簡介中也沒有提及,感覺節目組在翻譯簡介時應該更謹慎處理,認真思考高度性別包容的定義。準許女導演拍攝是高度性別包容,還是跟女人做生意是高度性別包容,而把對女性的調侃理解成包容也似乎不太妥。

回到片子本身,這部片跟隨紀錄津德爾鎮的「希特勒幫」。幫派成員說,這個命名是 取自一個美國人的名字,聽說他(希特勒)是一個無所畏懼的英雄, 他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導演之後問幫派老大,為何他們同樣生於津德爾鎮,但面對的機會不 一樣。老大回答:「教育,是教育讓我們不一樣。而且你沒有在卡拉卡拉成長。」他形容卡拉卡拉是一個聚集了邊緣人、窮人、麻風病人 的地方。有些人到鎮上的醫院,會不敢說自己的住址,因為彷彿只要 說出自己來自卡拉卡拉,就會被認為是壞人、拐子、強盜。

「年輕人從電影得知刀子不只是用來烹飪,便開始把小刀帶在身上。」

之後主角到監獄探望好友,講了一番讓我印象很深的話:

「他們(執法者應該審判我們有做的事,而非我們沒有做的事, 因身世而受難的事。」

他們的幫派成員痴迷於健身,片中有很多擺首弄姿的健美先生鏡頭 (有一個甚至同時舉起了一輛擋車加兩個男人)。片段跟著主角回到 家中,前一刻還在鏡頭前抖著胸脯的男人,此時累攤在墊子上,聽著 妻子列出產檢、驗血的費用。用愁緒的臉容苦笑地說著,「之後生活會變得不容易。」然後把頭湊到妻子的肚子旁,跟裡頭的孩子講話, 讓孩子替他祈禱,「你是純潔的,上帝一定會回應。」

主角擺了一個加油小攤,汽油的供應商是一個(疊車技術很強的) 女人。片中有一段鏡頭跟著走私的車子到邊境運汽油。觀眾就像坐 在駕駛席去觀看這一切,跟著一起緊張,一同擔心在漆黑中迎面而 來的是執法海關。

「我們不打開車頭燈,用手機燈摸黑前進吧。」其中一個人建議。 至於為何仍要做這樣不能見光又危險的事。因為它的確"make life easier"。對於售賣的人來說,那是一個工作機會;對於購買的人來 說,便宜一大截的石油可以減輕一些生活負擔。在有其他的就業機 會之前,這樣的犯法行為是年輕人眼前唯一的出路。

回到幫派這邊,他們形容監獄的存在讓他們睜開眼,覺得為非作歹不是辦法。他們想要擺脫暴力的循環,所以正在籌備開保全公司。

老大跟獄中的伙伴講完這個消息之後,到鎮上和婦人聊天。婦人斥:「為何當有女生被殺害,沒有警察來調查,但一有盜竊案,便 有好幾台警車包圍。我只是想要他們派一輛警車來。」

老大答應婦人:「我記下你所說的,我甚至會向檢察官逐字重複。」這樣傳話的行為,不正正也是紀錄片、翻譯者正在做的事嗎。 覺得這幾天的觀影一直被這些溫柔打動到,驅使我很用力地想 要把它們記下來,畢竟片源不好找,忘記又不能重看。

而書寫也不是要評論,就只是單純的想要傳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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