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烜榛、黃奕捷 紙建築與民主聖殿
Author: 王詩淇, 2023年06月25日 23時55分
評論的展演: 崩塌記憶之宮
藝術作品除了可以一定程度的藝術家回應藝術家個人,也在公共領域扮演極為重要的角色。社會課本或是新聞刊物中常引用藝術家的作品,或是裝置、或是插圖、漫畫,來說明事件現況,而觀者們也透過這樣的藝術作品去瞭解不論是當時的緋聞、軍事或政治,以及藝術家們如何想及做出回應。
崩塌記憶之宮展場內展出了廖烜榛、黃奕捷兩位藝術家與抗爭者們在2014太陽花學運期間用廢棄物製作建築模型的紀錄相片。簡易稱撐起的鐵架上,是用廢棄紙板所做的紙建築模型,素樸而簡單的成為當時抗爭時運動現場的引索地圖。
對我來說這十分令人感動,可以想像來自各個學校的青年們因為服貿協議雃而走上街頭,有法律專業的學生幫忙相關、有經濟專業的學生提供知識,而身為藝術創作者的藝術大學學生們在現場發揮用處的方式便是,他們最擅長的——創作藝術品。
對我來說,很特別的是即使太陽花學運過了好幾年直到現在,仍可以透過站展場的歷史照片紀錄、新繪製的藍圖以及沿著此主線發展的作品《民主聖殿》感受過去與現在的交互與揮發,而不單單是過去的一樁歷史事件而已。比起網路媒體的快速流動,展覽更容易讓人靜下來去認真觀看,不僅僅是一場運動的結果、成敗,而是可能繼續觸發下一個運動的警醒與能量。
雖然紙模型藝術家們無力妥善收藏並展於當場,但是比起重現,藝術家選擇了延續此作品精神發展了由鋼筋、鷹架、木材組成的實體裝置建築《民主聖殿》。觀者比起走進一棟建築,更像走進了一棟殘破不堪的廢墟。仔細看,它充滿帕德嫩神殿的符號意象,但是立柱歪斜、山牆拼拼貼貼。讓我想到Richard Serra《one ton prop (house of cards)》以四塊五百磅重的鉛板互相倚靠以保持平衡,鉛板的接觸點只有每塊的左上角,方形立體的結構簡明、完整,看似不受時間的影響。但是雕塑自身隨時都在保持平衡,保持平衡的過程中部段重塑自身的結構完整性。作品原意是反對雕塑作為藝術家身體分為內外部的隱喻,但是此時民主聖殿就像是對於何為民主的嘲諷與戳破對於聖殿的刻板想像。
作品延續對於政治的敏感度也身兼美學的可看性,但是若是像尋找符號的去觀看及拆解作品,那是否可以用繪畫、平面影像的方式就可進行表達呢?我在此藝術品內兜兜轉轉,覺得比起符號式隱喻所使觀者帶來的心理臆測(如:民主聖殿的樑柱歪倒,是否暗示佔領行動結束之後的新政治論述依然不理想?或是它在象徵雅典帕德嫩神廟所象徵的代議民主制必須傾圮?又或是對於政治的失望或撻伐?)更可以簡單的關注在藝術作品所帶來的時間錯亂感與特殊視角。我當時參觀的時間是一個豔陽天,感覺自己很像是正準備上班的工地工人,眼睛會不自覺視察這個建築的一切情況。如果我是工頭肯定會嘆一口氣,再攥緊我頭上的安全帽。因為建築結構既不整齊,若要繼續施工,滿滿當當的鷹架卻已融入建築的一部份了,彷彿一被拆卸就會倒塌。但由此也可以看出此創作品擁有的藝術主體性,而不是作為一有實際功能的建物。站得久一點,甚至會有一種不知道這棟建築物是在拆還是在建的錯亂感,站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卻彷彿站了很久。
崩塌記憶之宮展覽以歷史記憶如何殘留在我們的當代生活之中為題,去蒐羅各個符合脈絡的藝術家作品。觀者不僅僅能再度關注到過去曾發生的事,更因為在幾年的發酵後,可以從現在的視角去看這些事情 「現在怎麼了?」及預測未來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及發展。但是在這關於318學運的紙建築、民主聖殿作品,因為是極度有名及激昂的歷史時刻、擁有高度辨識度,因此和其他藝術家主題擺置同個展廳時,會有一種微微跳頻的怪異感,不過我而後習慣甚至很喜歡這次展覽的策劃及著眼點,比起從單一歷史事件出發,或是單一時間線,這樣有各式藝術家不同著眼點所交織起來的文本更加有趣許多。
最後我盯著紙建築的照片許久,猶如藝術家自述:「這模型既像是太陽花學運的縮影,也是附著集體記憶的紀念碑」。覺得臺灣雖常被說歷史很短,但是卻有許多人們關注著這塊土地的政治與發展,而也有許多藝術家以此為題揮發創作能量,使歷史不只是被思索的客體,更是讓我們深刻意識到,不是我們活在歷史之中,而是歷史活在我們之中。
參考資料
1、 典藏ARTOUCH文章:https://artouch.com/art-views/review/content-12381.html
2、 典藏ARTOUCH文章:https://artouch.com/art-views/art-exhibition/content-58611.html
3、 展覽手冊: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lndF6srBaVikjb5Y_YUq1iRk7-5iB31/view?usp=drivesd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