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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是正面於…,關於藝術的正面性 台新獎Artalks的“Art &╴”備忘錄

Author: 陳泰松, 2016年09月19日 12時27分


面對,是正面於,關於藝術的正面性

台新獎Artalks“Art ╴”備忘錄

  高更《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什麼?我們往哪裡去?》1897-98 (Where Do We Come From? What Are We? Where Are We Going?),收藏於美國麻州波士頓美術館

"我們來自何處?我們是什麼?我們要去哪裏?",這段話是高更著名畫作(1897-98)的標題,也是台新藝術獎創辦人吳東亮先生(台新金控董事長)某天對獎項意義的一席話後在我心中翻騰的畫面,特別是關於他提到的“藝術的正面性”。

其實,這個命題並不簡單,至少在Artalks不應是,否則有違這個致力於藝術論述的網站;也就是說,當“正面”意味建設性或積極面,而藝術被要求肩負積極的社會功能,我們與其把它看作是倫理層面的規訓,倒不如去梳理那些讓人輾轉反側的思緒與情感周折;況且建設性本是企業的屬性,對藝術有此等見解也就可理解,當然包括多年來致力扶持台灣當代藝術生態、私人企業回饋人文社群與社會的台新企業體。那麼,在此有所輾轉與周折的正面性是指什麼呢?

高更的藝術人生之戲劇性可作為這個解題:那是從優渥的中產階級、任職於巴黎證卷交易的“經濟人”,以義無反顧的生命賭注,跳入到藝術創作的無悔追求。避走十九世紀鼎盛的西方文明,浪跡於太平洋邊陲的海島大溪地,高更試圖將自己融入純粹自然的憧憬,是野性質樸的人民生活,宛如烏托邦的想像投射。人要面對的東西不一定是自己能選擇的,但即使是,有時也不是他原先所預想的,如同高更透過該畫的提問:人要面對的生命、愛慾與死亡,並追問人生意義與肉身之外有沒有形上世界的存在。

無論我們僅是活在有限的物質世界或不是,一如薛保瑕最近在國美館的個展英文名稱“In Front of You”(直接面對),都是自我對生命大寫的質問:在你面前的,是你要面對的。薛保瑕提的面前事物,是讓人從抽象圖畫去找出她∕他自己的體悟,答案是什麼,因人而異吧,但脫離不了干係的是由交疊、斷續又暴力如電擎的線條所交織的力量世界。雖不像高更那樣訴諸於具象的語彙,這個“In Front of You”的片語也道出類似前者對生命的終極關懷,如同已逝畫家林壽宇的雕塑作品《我們的前面是什麼?》(What's Ahead)是以抽象的空間造型所進行的提問。

 薛保瑕《直接面對》(2016)  圖版提供|國立台灣美術館

台新獎不是只給獎,褒揚藝術成就,展示文化威望,更是致力於藝評工作的闡揚,因為使獎成為可能的是需要藝術論述的,沒有它就沒有前者的理據;而得獎,固然會有因緣際會的意外,但終究是對創作者的肯定,表彰其藝術成就。藝術,猶如廣闊的生命大海,是一波波捲起的浪潮向岸襲來,捎來看似微渺但實為湛深的訊息。這訊息,無論是靜臥沙灘的傾聽,或躍上浪峰的捕捉,是台新獎及其藝評致力要接收的。正如它之所以湛深,顯現的微渺便不是流俗、無足輕重的從眾表現,而是對人活在台灣、在世界上種種緊迫的存在課題,見微知著,對生命或共同體的生命有獨到的感知與體會。藝評,不是註解作品,對既有知識的累積,保守在體制內部循環再生產,而是批評作品,或跟作品一起去批評,批評這個世界的種種:這是開拓視野,讓人去看未曾看或不想看的東西,猶如去揭開覆蓋它的種種權勢的論述面紗。況且沒有危機的醒覺,就不會有真正的批評,就像它的英文“critic”的另一種語意:臨界點。

藝評關切人的存在狀態,如同藝術要面對的,是人活在台灣、在世界裏的台灣之種種生存樣態的臨界點,屬於肉身的如Damiel Hirst的The Physical Impossibility of Death in the Mind of Someone Living(1991),生命情境如蔡明亮(與李康生、高俊宏合作)的《玄奘》(2014),生活狀態如李銘宸的《Dear All》(2013)等劇作,歷史記憶的召喚如高俊宏的《廢墟影像晶體計畫》(2014),生死界域如Bill Viola的Ocean Without a Shore(2007)、愛慾的迷離如蘇匯宇的《超級禁忌》(2016),乃至對大敘事的關切,政治社會的關懷與介入如鴻鴻策畫的劇場「華格納革命指環」(2014),生態復原如吳瑪悧的《樹梅坑溪環境藝術行動》(2011),人類命運如王俊傑的科技媒體無人劇場《罪惡之城》(2013),或聚焦於台灣的文化主體如吳天章的《別說再見,2001-2015》等等不及備載。


李銘宸,《Dear All》(2013) 圖版提供|李銘宸

 高俊宏,《廢墟影像晶體計畫》(2014)  圖版提供|高俊宏

「華格納革命指環」(2014)系列劇場中 黑眼睛跨劇團《女武神》圖版提供|黑眼睛跨劇團

 蔡明亮(與李康生、高俊宏合作)《玄奘》(2014)   圖版提供|汯呄霖電影   攝影|林盟山

吳瑪悧《樹梅坑溪環境藝術行動》(2011) 第11屆台新藝術獎入圍特展於台北當代館展場照

王俊傑《罪惡之城》(2013) 圖版提供|台北藝術大學藝術與科技中心
  蘇匯宇《超級禁忌》(2016)  圖版提供 | 双方藝廊

藝術的正面性,就是藝術要對這種種臨界點的不迴避,正面地予以面對的積極作為;至於藝術要如何贏得大眾認可,那也只不過是藝術語言的修辭策略而已,譬如內容是尖銳的、邊緣的,不契合主流社會的視聽,但手法是和煦的,迂迴的,或透過俗眾美感等文化符碼加以調解過。修辭學,任何都是,包括藝術手法在內,不應該是評價的標準,因為藝術的正面性若真能有,那是要讓人在體制社會網下的面紗中“了悟”事物的核心與根本,直接而徹底(就像薛保瑕在個展標題的英文之外所給的中文,“直接面對”),因為激進,總會是明日的經典,而它對上的,也從不拘泥於後者。

“Art &╴”是台新獎Artalks裡的設置,是由前任藝術總監李玉玲所創立的。這是論壇區塊,更著眼於藝術與社會之文化整體的對話,我們邀請觀察團委員與人文暨藝術社群惠賜見解,提供議論,激盪思想,除了已備受社會各界肯定的台新獎,期待“Art &╴”也能為台灣的當代藝術論述有所貢獻。

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藝術總監 陳泰松2016/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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