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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伯司氏 一加一等於一的京爵相遇

林采韻 | 發表時間:2017/05/01 18:40 | 最後修訂時間:2017/05/02 16:24

評論的展演: 李清照私人劇團感傷動作派「馬伯司氏」

時間:4/23 15:00
地點:雲門劇場
圖版提供:李清照私人劇團感傷動作派

 

「李清照私人劇團感傷動作派」出品的《馬伯司氏》(Lady Machbeth)由劉亮延擔任編劇和導演、柯智豪負責作曲和編曲、大陸男旦劉欣然擔綱主演和編腔。作品2016年9月台北首演,12月赴北京,今年4月回到台北,於雲門劇場演出。《馬伯司氏》在宣傳文字上標註「爵士京劇」,的確,在一小時的獨角戲中,爵士與京劇是作品組成的重要元素,但綜觀《馬伯司氏》整體,屬於什麼形式或類型倒是其次,創作者、表演者之間,達到何種程度的結合,反倒是建構作品成敗的關鍵。 

「跨域」、「跨界」早已是不足為奇的創作手法,然而在「跨」的進行當中,理想的真實狀態,不是油水分離的一加一等於二,而是融為一體的一加一等於一。要達到如此反邏輯的算式結果,並非可遇不可求,但方式絕非把京劇、爵士樂直接放上場,兩者就會自動運轉暢行無阻。 

在此前提下,《馬伯司氏》以創新京劇視之反而狹隘,單只把劉欣然視為京劇男旦恐又落入刻板,當把這些界線模糊掉,或避免先入為主的認定,回歸到創作與表演者本身,《馬伯司氏》是場實驗也好,是場藝術之間的對話也好,均具令人拍案叫絕的本事。 

如此「本事」,出於每個人身上豐富的藝術、知識養分。劉欣然票友出身,走的不是從小練功的路線,他年輕時以西方聲樂入藝術之門,就讀高中時是KTV熱門的時代,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學習京劇是人生的緣份和意外。柯智豪小時學習古典音樂,台大資工系畢業,之後赴美學習爵士、流行樂,他參與的藝術類型多元,其音樂風格貫穿東西、傳統現代。由此可見,《馬伯司氏》核心創作的兩人,本具「跨」的身體與工具,而非單純為命題服務,被動的為跨而跨。 

「京劇」遇上「爵士」這兩者的異質和衝突性,實在明顯,同台的鋪陳,導演劉亮延有意識的看中爵士發展歷程,在社會產生的自由和解放性。更因為他筆下的《馬伯司氏》依據的並非莎士比亞的原本,反而選擇林紓,這位清末民初不識外文,卻透過道聽塗說,將莎氏巨著翻譯於世的作家。這下京劇與爵士的搭檔旋即凸顯了,西方原本和東方譯本之間的撞擊。

至於「京劇」遇上「爵士」這兩者要如何對話,基本上京劇的文武場便由爵士樂團所取代,那司鼓者便由爵士鼓補位,但這樣的轉換,無非只是形式,好在,《馬伯司氏》從表層的接觸進入到內裡。在作品中,劉欣然的編腔和柯智豪編創的音樂,如同兩條聲部線,它們時而分流,時而托襯對方,時而交叉融合。兩者的緊密交織,可從〈三更雨〉、〈想我少女多美妙〉等方能體會,然而,這每首歌曲短短幾分鐘的演唱,其所下的功夫必是數倍以上。

考量經費,爵士樂團的聲響以預錄為主,唯有爵士鼓以現場演奏,擔綱的是長年居住台灣,來自烏克蘭的Alek Vatagin。京劇唱腔與爵士樂,在舞台上本具「活」的特性,因為「活」一方面增添演出趣味,另一方面也增加合作困難度。若就爵士鼓的演奏來看,即興的跨度和節奏的彈性無法從心所欲,因為要敏銳的跟隨劉欣然的唱腔轉變和聲音進出之間。反之,劉欣然的耳朵也必需靈敏,讓自己的編腔與爵士旋律產生和聲的關係,杜絕獨斷獨行,而他確實充分掌握箇中道理。

除了以爵士鼓擔任司鼓,柯智豪也嘗試讓吉他演奏者扮演京劇琴師的角色,演奏的音樂改編自巴赫《無伴奏小提琴》第二組曲第五樂章〈夏康舞曲〉,此時劉欣然唱腔一變,小露西方聲樂的功夫,轉而唱起詠嘆調般的歌曲,而夏康「舞曲」的風格,進而呼應劉欣然台上舞袖的姿態。此段構想,甚為巧妙,美中不足之處,在於擔綱吉他獨奏的巫康裘,駕馭〈夏康舞曲〉少了火候,與劉欣然之間連結的律動與韻味沒能抓準,又有幾次彈奏的失誤。 

從去年9月首演至今年4月再度搬演,加上之前的準備期,《馬伯司氏》在藝術對話之間,能夠產生一加一等於一的融合效果,相信是重覆又磨又練的累積結果,絕非一蹴即成。劉亮延曾笑稱,創作《馬伯司氏》就是要捧「角」。也的確,劉欣然身懷的「絕技」開創出當代「角」的可能性,而此次的「京爵」合作,或許也開展出當代東西相遇的一種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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