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ILHOUETTES OF THE GREAT MOTHER: ALUAIY KAUMAKAN SOLO EXHIBITION
活動類別:
展覽
首次展演日期:
2022-02-02
結束展演日期:
2022-04-05
關於展演:
傳說陶壺在受到太陽的照射後所誕下的第一個孩子,就是一個女嬰。此後她成為第一個mamazangiljan(頭目)、成了mamazangiljan的祖先,世世代代,mamazangiljan的女人們流著她的血,承繼著她的責任與榮耀,她們建構著世界的秩序,也對自己的宿命許下千年的咒語。
只要mamazangiljan的女人還留存著血的記憶,咒語就永遠不會消失。即便災難與異族帶來了新的權力法則,階序崩解,內外款曲;探險家加工出品當代神話毫無止境,石板屋頂下,實則暗潮還迎,但只要mamazangiljan的女人還留存著血的記憶,她便必須是古典的榮光,繁盛蒼涼,都是母神後裔。
上世紀的人類學家在理解原住民族對於「人」乃至於自身的存有概念時,曾以「社會我」(persona)為其註解;在一個強調集體的世界觀中,「個體」(individual)的概念並不如我們今日之於獨立主體的認知,這也成了當代原住民在實踐族群身分時的認同衝擊。台灣的原住民當代藝術,因此可見各種不同的認同經驗,在積極的復返之途、與猶疑的逃逸之徑中,糾葛難分,貌合神離。
1950年代開始,資本主義改變了部落的經濟結構,原住民族人大量移出原鄉,去到大城市賺錢,原住民族的記憶伊始,寫就了一段交織著各種離散經驗的島內移民史。Paridrayan(大社部落)的Aluaiy Kaumakan(武玉玲),也在高中畢業後決定隻身赴北,只是身為mamazangiljan家族的長女,她並沒有得到任何家人的支持;離開部落,即是拋失集體榮光的無明之域,但離開部落,也終於可能是母神咒語的終將失靈。這段島內移民史,除了無盡的鄉愁與飄零,原來還有一點冒險、未知,逾越,與自由個體。
然而幾年後,在各種原因交迫之下,武玉玲還是回到了屏東,告別並迎回太多未完的新夢與無盡的舊愁。2009年,八八風災迫使大社部落族人全體遷村,政府緊急以永久屋建置新聚點,災變下的倖存者,重新落腳於今日的禮納里部落。Aluaiy Kaumakan,自此也成為重建部落的組織者之一,為mamazangiljan的責任、為集體族人,在心靈與身體的瘡口之間,重整經緯,縫補裂痕。在心理學家埃利希.諾伊曼(Erich Neumann)的理論中,人類原始心理狀態裡的大母神原型,即包含著保護、孕育、創造與再生的母性能力。幾年之間,mamazangiljan之女的重新復歸,即是遠古力量的附體,母神的榮光與責任,於此重新降臨。
只不過,神話是集體魂靈的依所,人卻如何安置私己肉身的記憶?太陽與陶壺,繁衍了一段永恆的大河寓言,陶壺下的陰影,卻成了榮光裡被失落的斷截時間。母神她有沒有秘密?有沒有自己的前世與今生?她的昨日之夢在什麼地方?月光裡的囈語是否都成了太陽下的囹圄?在這檔展覽中,「母神的背臉」除了展出武玉玲近年作品,也將那些被斷截的時間作為生命中隱伏而未完的切片。在朝向共同體的榮耀中,我們是否還有另一種微光與神色,在太陽未竟之處、遠古陶壺的背面、與長河大石碎屑之間——
地點|島人藝術空間(花蓮縣花蓮市光復街80-1號2樓) 11:00-19:00
時間|2022.2.2 – 4.5(週三至週日11:00 – 19:00)
策展人|呂瑋倫
武玉玲
ALUAIY KAUMAKAN
Paridrayan部落(屏東大社部落)排灣族人。自幼在部落成長,受祖母等女性長輩影響甚鉅。母親為打拼家計,以製作傳統族服等工藝維生,Aluaiy耳濡目染,起初也多以金工、纖維等媒材做飾品設計。
2009年大社部落因風災故全村遷至禮納里部落,Aluaiy也從台北、屏東市等地輾轉回禮納里定居,除積極參與社區事務,也開始更專注於藝術創作。在原有的飾品設計基礎上,以勾、編、織、繡等技法,後期並組織部落婦女協力工作,開展出一種不論在行動模式上與視覺形式上都更具規模的藝術樣貌。
曾獲2018年Pulima藝術獎視覺藝術類首獎。2020年舉辦個展《纏繞Lemikalik-武玉玲個展》。近年重要參展經歷包括日本第七屆橫濱三年展(2020)、台北雙年展(2020)、澳洲第十屆亞太三年展(2021)、第二十三屆雪梨雙年展(2022)等。
呂瑋倫
WEI-LUN LU
畢業於東華大學民族藝術研究所,現為臺南藝術大學藝術創作理論研究所博士生。曾任《藝術觀點ACT》企劃主編、執行主編。主要關注領域為原住民當代藝術、後殖民與性別理論研究。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5GjwFx9Dio
幾年來,武玉玲將過去累積的飾品設計功力轉化成立體創作,在2018年獲得Pulima藝術獎首獎後,以奔放的色彩、華麗的細節,讓大家留下鮮明印象。然而短短幾年間,她的創作又再出現轉向,這兩年,除了奪目的裝飾性與企圖心,她的作品也愈可見一種比較內斂的、深沉的、黑色的調性和語言。
這樣的轉向,當然反應著創作者心境的不同。不過在排灣族的文化中,「’ecengecengel」(黑色)本有其意義。黑色是石板的顏色。是家(石板屋)的顏色。在石板屋中,老人燒火作為與上界連結,煙霧之間,它還是一種聖性的顏色。在排灣族繁麗的裝飾之下,黑色代表的是一種最初始的、純粹的色彩。
回到武玉玲的創作脈絡,這個轉向除了回應著母體文化的既有意涵,也同時體現了她在湧動的色彩世界與熱切的情感後的另一個面向。回到部落、回到族群場域,除了作為mamazangiljan家族長女必要負起的責任與榮耀,其實也在這個過程中,重新面對、撫碰著各種歷史的傷疤與自身的遺憾。
2022年的重要事件之一,是武玉玲將作為全台灣唯一一位受邀至今年雪梨雙年展參展的藝術家。在雪梨的展出中,她延續自己2014年開始的返鄉拓印計畫,延綿出一整片以黑色塊面和黑色線材拼縫而出的天幕,與此同時,在島人這次的個展裡,武玉玲也延續了她之前的作品《生命軸》、一顆紅色的心臟,以另一顆「黑色心臟」為發想,創作出《生命軸:’ecengecengel》。相較於過去豔紅的血液與密實的外膜,這顆黑色心臟,更多是凝結的痂、縫,四散流光與血脈的裂口。
除了對藝術家作品的展示,我們也透過影像紀錄,與武玉玲開始採集大社部落的古調,持續完成長期的拍攝計畫《Samilingang》。這次的採集主要包含兩首歌,一首是2020年由王昱心策劃的《纏繞Lemikalik-武玉玲個展》開幕時、老人家為武玉玲創作的古調新詞。另一首,就叫作《’ecengecengel》。老人家透過《’ecengecengel》告訴皮膚黝黑的少女,妳不要灰心。妳黑黑的。妳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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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