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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的搖擺--《渺生》

Author: [特約評論人] 貧窮男, 2019年04月18日 00時48分

評論的展演: 壞鞋子舞蹈劇場2019年度新作 《渺生》

乍看之下,《渺生》舞步頗有比利時ROSAS舞團《FASE》的路數,ROSAS運用了極限音樂的特色來編舞,讓同一段旋律(同一套動作)不斷重複,在不破壞主旋律之下有著不同的變奏,不斷重複,重複到引人入勝目不轉睛,進入到美感的出神狀態。但《渺生》的基本動作旋律比《FASE》更為單純,看起來更為乏味,但隨著動作的擺動幅度漸漸開始變大,力量開始湧現,不斷重複的簡單,帶來反饋的力道更為強大。

《渺生》是前作《彩虹的盡頭》精鍊後的提升,去除掉一切與舞蹈無關的,去除掉民俗與儀式等既定的認知,或是說將舞蹈以外的部分以最低限的方式來呈現,用極簡來烘托出舞蹈最純淨的主體。「牽亡」舞的基本動作在於擺動,雙腿支撐帶動了髖關節的擺動,扭曲的動力帶動了肩膀左右晃動,使得雙手跟著晃動,上下的擺動有著螺旋的動態,單調不斷的重複,疊上位移的變化,構成整個作品的唯一核心。

圖版提供|壞鞋子舞蹈劇場     攝影|林政億


傳統跳「牽亡」舞的都是女性,編舞家林宜瑾卻用了一女一男兩位舞者,而有了對照,我看的這場是彭子玲與陳彥斌,從入定到出神,從整齊到錯拍變化,整整五十分鐘單調舞步要能吸引觀眾的目光,舞者扮演了靈魂般的要角,陳彥斌到最後展現出的陽剛與爆發力,非常迷人,有著回魂般扭轉陽世陰間的氣勢。

2016年.我先看了黃惠偵《我和我的T媽媽》(《日常對話》之前的短版),導演母親帶著她和妹妹逃離家暴,倉皇中沒帶戶口名簿,以致於無法繼續念小學,跟著母親做牽亡…。是時,我才開始去試著瞭解「牽亡歌」這個民間儀俗,它是喪禮儀式的一種,通常是引領亡魂順利通過地府,牽亡舞的過程也是娛樂亡者。然而「牽亡」的儀式對一般人而言是晦氣是禁忌,若非生命被逼到絕境,誰會願意來做牽亡。

然後才看了林宜瑾的田調作品《彩虹的盡頭》,這個在松山文化創意園區的裝置與演出,基本上是田調過程的體驗與呈現,觀眾共同參與了一場「牽亡」的轉化儀式,保有了神秘、生死間的界線與過度,以及牽亡舞的示範等等。強調順序的原因是我先前看的是北部的牽亡儀式,還有站在板凳上下腰以嘴撿拾草席上的物品,相較於「後來」才看到的南部儀式性的《彩虹的盡頭》,感覺身體性的部分少了很多。但也覺得從土地與傳統中找到元素,發展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身體與舞蹈很棒,雖然「牽亡」好像難登大雅之堂,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渺生》滿足了我的期待,而且後勁強烈,繞樑三月;卻覺得有兩點可惜,一是音樂不對,空靈的音樂完全與這樣的舞蹈對不上,只有昏昏欲睡,極限的音樂可能比較搭配。另外一個是服裝設計為了材質的可融性卻犧牲了裙擺的擺盪幅度,《彩虹的盡頭》中的裙擺非常迷人,就如同《FASE》中雙舞者旋轉造成裙擺和清湯掛面的頭髮擺盪。衣服有沒有慢慢融化其實看不太出來,但少了裙擺卻留下高聳的頭頂髮髻,原本「牽亡舞」動感的元素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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