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藝術雷達 / 藝論紛紛 / 輕盈的安靜旅程──《我們在安靜中跳舞》
分享 | 瀏覽數: 694

輕盈的安靜旅程──《我們在安靜中跳舞》

Author: [特約評論人] 鄒之牧, 2022年11月30日 17時30分

評論的展演: 聽障共創計畫《我們在安靜中跳舞》

《我們在安靜中跳舞》193《我們在安靜中跳舞》劇照        攝影|鄭敬儒        圖片來源|大可創藝 

來看王珩的「我們在安靜中跳舞」。這是一個很好的作品,有著王珩作品一逕的自由氣質,在複象公場、林靖嵐聽障舞蹈團和徵選來的聽障朋友的「共創」下,讓我們有許多議題去慢慢思索。

同樣有著聽障人士切身接觸經驗的大可創藝,促成了這次據稱是台灣首次聽障表演者共同創作的舞台劇演出。出乎預料地,在舞台設計林育全、編導王珩,和燈光設計王宥珺的視覺編排下,初場便已定調全作的質感和多樣不羈的調性。

觀眾入場時高懸及在前舞台所豎立的大、小兩銀幕播放著大哉問的字幕,九名表演者出場,個個昂然、dignified,每個人的名字打出。在舞蹈人王珩的編導下,電音裡,動作開展。九位舞者鑽入每個人的臂下,在感覺特別安靜的氛圍中,不知為什麼,特別動人!這裡設定了「九種『快樂、悲傷、憤怒、狂喜』」及最後很smart的「舞蹈」議題;舞者或蜷縮或是低垂,或蹦跳或淡然,呈現了各人最真實的一面。進程且不僵化,後三個議題,是群舞呈現,百花齊放!因這次的機會,認識了舞技、風采都非常迷人的林靖嵐,她帶領聽障朋友邁向舞蹈的熱誠,也令人敬佩。

作品的開展並不制式,在戲劇專長的複象公場李承寯、李承叡的協力下,從手語這件事,提出了「語言出現之前,人類怎麼說故事?」,以及「只有手語,會不會更簡單呢?」這類關於溝通的課題。

溝通,可能是聽障人士面臨最大的問題以及有時會覺得孤立寂寞的原因。舞蹈編寫花了很多心思在尋索手/身體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從指、掌、手,又出現了令人聯想到近期很紅的希臘大師用過的臂臂相連的畫面;只不過這裡僅一閃而過,且「線」首連接的,是撥號(電話)的人。

九個人身體的不同組合,巧妙地組成了新生兒、就學(寫功課)、出去玩(長大)、上班(搭公車)、(被)求婚、變老、入土……乃至從中長出頭角崢嶸的花木來的人生不同階段,末了作出初入場時各人的招牌鬼臉。是在嘲笑人生的際遇嗎?還是一種不羈的顏色?

之後巴別塔的主題段落,進一步挑戰語言溝通的問題:出現了人與人之間的競爭、疑似殺戮的畫面,甚至短暫模擬達文西《最後晚餐》的畫面。整體而言,整部作品即便只有九人、大部都是安靜的(音樂恐只對「聽人」觀眾有意義,但這個「安靜」的說法值得進一步深思),畫面均極可觀!甚至出現別具政治意涵的橘紅旌旗揮舞,至室內狂歡。可能是一則寓言吧。

個人覺得最神來之筆的,是之後兩個銀幕間的(字幕)對話,一則說:「累死了。」以及討論AI有沒有靈魂等,最後的也是最突梯的一則笑話,則是關羽叫張飛:「你快勒馬!」而兩人對決至懸崖邊時,張飛回答:「我很快樂!」就掉到懸崖下去了。這是一個語言上的大笑話,是自嘲溝通緩解的幽默。「大哉問」繼續提問:「語言之外沒有別的可以代表自己嗎?」主持人介紹了每人是如何為自己起名字手語。我才知道,原來必須以同音的字代表他/她的姓或名或自選的特徵,就像是綽號一般嗎?

這場演出有一位口語/手語翻譯員在旁。當演員自述時,譯員偶爾會脫口而出:「每個人想說的太多了!」一切都很自然、真實。近尾聲時,一名年輕男孩自述去海邊的經驗;除了用字幕傳達、同時也聽到男孩自述的旁白。透明塑膠薄膜的大幕在光影搖曳下令人神往:原來他的感官是這麼地開放、靈敏,原來他的感受是這樣的……。 末了,林靖嵐帶領大家出來先手按節拍器然後開心共舞,就像以此解釋節奏的振動於聽障朋友在起舞上的幫助。

這部作品動人之處,便在一切都是如此地自然、真實。看似隨機。演出結束後的座談,每位演出者在觀眾提問之下,自述從這次演出經驗的獲得;導演王珩希望他們呈現最內心、最真實的畫面與感受,而他們在排練之餘自我探究的努力,也是非常令人動容的。團隊並沒有提出一部僵化、落入預料的「芭樂」作品,反倒自由、多樣、有幽默有嚴肅地看待世事,並發掘個人內心。不僅質感整齊,音樂設計也十分出色。這是一個三年計畫,團隊正苦於經費並發動募資。計畫起於2020年,並在2021年於新北府中15進行15分鐘呈現與文件展,明年作品會怎麼走?團隊是否能觸及更廣更多的聽障朋友及觀眾,尚未可知。期望作品能變得更豐富紮實,有更多的人加入!

 

《我們在安靜中跳舞》
聯合製作:大可創藝、林靖嵐聽障舞蹈團、複象公場
2022/11/19 (六)2:30 PM
樹林藝文中心演藝廳

相關評論

當障礙劇場變成社區劇場《我們在安靜中跳舞》 --- 吳思鋒

使用 Disqus 留言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