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體但靈肉分離

圖版提供｜台北當代館

觀看王俊傑在台北當代館最近的個展「若絲計畫：冷漠的賽拉薇」在本地是一個較特殊的經驗。由主題來看，這展覽談的是一種冷調的、漠然的愛慾對象或愛慾關係。然而整個展覽卻包裹在一個具有許多歷史性指涉、而且又是自我開展的，以在作者創作脈絡中成為一個段落插曲的方式展呈出來。稍微有點複離的地方是，雖然展覽建立了自己的解讀的脈絡，但這裡面至少有三層線索相互絞接：首先是大量且明顯的歷史性超現實主義參照，比如布賀東的引言「美將是痙攣的…」，而〈自動性痙攣〉這件複合媒材的雕塑，便像是牆上展出的〈娜嘉之謎〉十八張類電影分鏡圖文中的縮小模型之一。由超現實主義出發，便較不難理解為何另一面牆和天花板接合處的雷射光樑柱燒灼痕跡被命名為〈朵拉之牆〉。朵拉原是弗洛依德建立歇斯底里的精神分析理論過程中的重要案例，而精神分析正是超現實主義重要理論主義之一。

另一位「女子」和超現實主義也有一種間接的關係，那便是杜象扮裝拍照創造出來的若絲．賽拉薇(Rrose Sélavy)。整個若絲計畫和這位人物有密切關係：她的雙關語意謂著「愛慾即生命」(Eros, c’est la vie.) 。這次王俊傑塑造一位冷調的、漠然的賽拉薇，乃是以一種反語的方式在對應杜象。然而，由於有謎樣女人娜嘉和歇斯底里患者朵拉的圍繞，這位賽拉薇除了冷漠，更是曖昧。

整個展覽的高潮在於一部題名為〈以安魂之名〉的8分24秒短片。

這部影片和同年齡世代袁廣鳴去年展出的影片〈棲居如詩〉奇異地有種主題上的巧合，它們都談及世界的毀滅，承載生活的居所崩壞傾毀，而且將視覺的高潮設定在這毀滅性的景象上，可說相當恣意地揮洒，仿佛其中有種樂趣。不過對比於袁廣鳴，王俊傑的毀壞是沒有救贖的可能，可說是以更冷酷的眼光在看著毀壞：影片最後終結於塑膠小鴨和金魚無生命氣息的擱淺，仿佛是以普普的世界回應著歷史超現實主義時代，那種仍有熱度的矛盾、曖昧和痙攣。

這兩位作者的影片都展現出一種夢境般的氣質。這氣質或許在過去已經存在，但最近在他們拍攝毀滅性的主題時，便能突顯出來。其實王俊傑的作品經常架構在某一種末世的故事性之中，只是過去因為置於商業拜物、虛擬科幻等等氣氛中，這樣的末世氣氛較不明顯而已。

當台北主流的藝術家紛紛拍起毀滅之夢的影片，這是否代表某種徵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