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鬼之夢》藝評初探

《斷頭鬼之夢》梁廷毓個展主要是探討靈異相關研究如何融入學術、藝術寫作裡、原住民與客家人的關係。展場動線的安排運用十分清晰且有脈絡性，以《鬼詞》為開頭，至三樓的《無頭屍史》、《眾靈及其代理者的地誌 》的〈問山〉、〈問石〉、〈問土地神〉系列錄像作品，最後到《冥眾研究 》的大眾靈異體驗作為本次個展的收尾。讓觀者能一步一步跟者順序去了解藝術家所想傳遞的訊息及議題，沉浸於他所建立的「世界觀」裡。除了閱讀藝術家豐富的田野調查研究，走進他所營造詭譎的氛圍，更能思考到無所不在的「靈」從歷史脈絡、學術研究、或者生活領域的存在問題。

展覽首先以一系列的拍攝墳墓、祠堂、有應公廟等照片《鬼詞》與作品中所對應到地點的標示圖為開頭。照片中的地點源自於北台灣淺山地帶一種跨越漢庄與部落皆有流傳的無頭鬼靈異傳聞。此系列攝影為藝術家自2017年起，往返該地長期拍攝及調查過去漢人侵逼過程遭遇原住民「獵首」而產生無頭屍骨之墳塚、陰祠與龕位。[1]不知是刻意為之，抑或是不小心而致，十分飽和的螢光色燈光在陰暗的空間裡，配合令人畏懼的照片，將整個展場營造出詭異且異樣感。如預示觀者已進入到不同維度的空間、世界中。再順者樓梯走下去，映入眼簾的巨大藝術家作品（或者說研究）的《斷頭河計畫》（The Beheaded Stream Art Project）的脈絡圖和大屏幕的錄像作品《無頭屍史》，後者是以紀錄片形式呈現整個展覽主要重點—無頭鬼的源起，爬梳從過去的原生族群泰雅族聚落與外來族—漢人之間的衝突等。同時旁邊屏幕也快速播放相應論文、研究、期刊等相關資訊，觀者像是跟著藝術家一起調研資料。較為有趣的點在錄像中提到，從前漢人初入臺灣，對於山區不了解，將眼中不熟悉的人事物視為危險的存在，如於錄像裡提及《渡臺悲歌》中提到，將原本就有的地獄信仰融入，將山區與生番比擬成地獄、鬼卒和閻羅王，漢人若死在山中為命運所致。而時間到必然有鬼卒（生番）來取漢人的生命。

「 空間作為一個承載『歹物殺人、害命、厄運』的地方，也決定了鬼魂如何被敘事的方式。一方面，祂（歹物）指的是「壞東西」、鬼、陰氣，或不潔、骯髒、陰穢的靈體，或是指稱一處不乾淨、聚陰之地，因而是沒有被賦予特定的言說位置，亦沒有具體現身原因的鬼魂。另一方面，在民間觀念裡，祂不是一種隱喻的修辭策略，也不是透過歷史創傷的書寫、鬼魅返還等方式，與倫理、正義等課題進行連結，而是一種非歷史、非道德教訓、無原因、無法溝通、但卻持續存在、不因問題解決就消失的時空觀念。」[2]除了在《冥眾研究》錄像作品中，旁白口述那些觀眾、展場志工在先前的展場裡，遇到一系列不可解釋的靈異體驗。還有前面開頭那句話也可指諸多藝術家錄像作品，如《眾靈及其代理者的地誌 》透過薩滿、靈媒、自然溝通師、擲筊溝通「間接」證明還有「靈」仍存在於山區、廟宇、附著於石頭等，這些平凡人不可見的「靈」仍共存於生者生活的場域裡。

   那再近一步延伸到如何去討論如何證明「靈」的存在與否，我認為藝術家將「靈」悄悄偷渡於展場中，如作品《「祂」的再評議 》從藝術家發表的學術論文與研究中所使用的「祂」，在講求證據、理性討論的學術研究，將難以去證明靈體存在，而在文章裡將「祂」視為主體、存在的個體，不再是一個曖昧灰色地帶的產物。刻意將這類幽冥之物將徘徊於展場之中，與民眾共存。

   從古至今，從作品《無頭屍史》可見，漢人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及原住民與漢人之間資訊不對等所造成誤解，導致悲劇的發生。後人進而將無法解釋、理解或者畏懼的事物冠上「靈」，而這個點也圍繞這次展出的作品裡，如《冥眾研究 》那些無法解釋的現象將其歸類至靈異現象……等。而另一個可討論的點是，展場中諸多作品較像是藝術家研究，如文件展的感覺。在觀展的途中，個人會時不時去思考這類型的「作品」是否為作品，這個點會使人有些稍稍的抽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