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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藝術家的暑期訓練 ──part2 ──當代藝術家之「全抗日系」全面創作現場

李俊賢

李俊賢    高苑科技大學建築系副教授兼藝文中心主任

 

拉焦2人組位於高雄橋仔頭物5的工作室 

展覽開幕酒會現場,藝術家穿著光鮮、談吐文雅,手拿裝紅酒的高腳杯,輕輕淺酌,一副巴黎、紐約的上流社會氣氛。不過,一般而言,以上的敘述多半只是藝術家生活的表象,在現實上,一般藝術家,尤其是年輕藝術家,一般工作狀況基本上談不上優雅,甚至和基層「土水師」相差不多。

 

沒有很久以前,台灣藝術家多半有「工作」概念,對於「工作室」則大而化之,很多藝術家在家裡的地板工作,有些則利用用餐時間之外的餐桌,雖然克難簡樸至極,卻也不稍減作品的品質,那樣的樸素年代,其實持續頗久,一直到台灣蓋出第一間現代的美術館。

 

美術館出現前,台灣藝術家一般比較少畫大畫 [或可以美術材料店買的到的150號227x182cm為大畫底線],在那時候,大畫,除了不好賣,展示、儲藏也是問題,尤其是很少有展示大畫的空間,應該是過去藝術家比較少畫大畫的最主要原因。第一家美術館 [北美館]開館後,藝術家立刻發現,原來習慣的尺寸,掛到美術館牆上,就像「把郵票貼到牆上」[美術館前輩黃才郎常用語],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台灣藝術家的作品尺寸,開始加大,一直到現在。

 

作品加大,很現實的就是工作空間也要變大,一般台灣住宅的空間尺度已無法承擔大作品製作, 面對美術館時代的台灣藝術家同時也進入「大工作室」時代。

 

對於年長藝術家,由於經濟能力相對較好,工作室變大基本上OK,反正花錢就有;對於年輕藝術家,因為多半在社會剛起步,經濟力比較薄弱,以有限預算追求大工作室,最後結果多是物理環境較差的空間,尤其是在台灣這種熱帶環境,現有年輕藝術家工作室的共同點就是──熱。

 

就一般空間物理環境而言,改善寒冷空間的方法、成本,絕對比改善酷熱空間簡單且易行,因此,年輕藝術家對應酷熱的工作空間,多半回歸為以身體對抗的原始模式,在攝氏30度,甚至35度的環境中,為藝術拼命工作。在那樣的環境裡,一般正常人活動力會大為消減,思考力也會大大減弱,可能只有因為宗教或藝術目的,才有動能在那種環境工作。而人對於熱的忍耐畢竟有極限,很多年輕藝術家最後只能在晚上工作,以日夜顛倒的方式對應夏天的高溫。

 

高溫不適合穿西裝打領帶,高溫環境確實無法優雅,面對高溫,心跳都已經加速了,還要進行溫柔婉約的用筆,其實是不切實際的。而高溫高熱可以驅策快速的行進,激動取代冷靜,以「火筆」[1]運行,汗水、口水、松香水夾雜,以完全的身體對應藝術,這種激動狀態下的創作,不優雅閒適,卻另有況味。

 

誠實的面對環境,就會有誠實的藝術,藝術家面有菜色,卻畫出巴洛克宮庭色彩,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藝術家錦衣玉食,又硬要搞貧窮藝術,也是窮得很「落漆」。台灣年輕藝術家面對酷熱環境,也不需在熱帶雨林裡面穿Ammani搞雅痞,回應到身體對於熱的直接感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酷熱環境就回應以熱烈行為,或許,因為工作室很熱,盡管有些被迫,最後也熱出名堂來了。

 

[1] 「火筆」

灰比【火筆】是台灣民間畫師的「行話」,意思是用筆時鋒芒太露,都不曉得有時也要「藏鋒」一下,順便也訓示徒弟們做人不要太「搖擺」,有時候也要假裝謙虛一下。

台灣早期民間繪畫和中國文人畫頗有淵源,有時候就會有中國文人講究的一些習性,例如「澹泊明志」、「高風亮節」、「清淨致遠」等等,所畫的題材、技巧也往往會呼應那些文人畫的規範。

問題是,當在台南南鯤鯓海邊的廟畫圖,鹽分地帶的太陽幾乎要中暑,加上吃了海產導致火氣,那時候要求要畫的「澹泊明志」、「清淨致遠」,其實並非實際,尤其一些年輕畫師荷爾蒙分泌還很旺盛,就會畫出很多灰比【火筆】,到了那時候,師傅就要跳出來制止一下。

拉馬位於高雄橋仔頭物5的工作室 

蔡宜儒在淡水下圭柔的工作室 

鍾江澤在淡水下圭柔的工作室 

黨若洪在淡水下圭柔的工作室

圖版提供│李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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