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你們?我們?誰是傻子:《POST-傻子的一生》的瘋癲與荒誕
劇名:《POST-傻子的一生》
主辦:破空間
地點:破空間(新北市板橋區民有街128號2樓)
時間:2014年1月25日 14:30
「人類必然會瘋癲到這種地步,即不瘋癲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瘋癲。」[1]
傅科(Michel Foucault)在《瘋癲與文明》(Madness and Civilization: A History of Insanity in the Age of Reason)透過援引帕斯卡(Pascal)的話語,開宗明義地闡述其對社會規訓的批判。而情境猶如此瘋癲景況,當趨近隱身於傳統巷弄老舊公寓間、狹小素樸的展演空間內,映入眼簾的是一群九O之後出生的劇場表演者、凌亂擺設、毫無邏輯的展場設置,而「理性」,在這一剎那,似乎也失去作用。僅容納數位觀眾的《POST-傻子的一生》(以下簡稱「傻子的一生」)邀請觀者進入劇場空間,隨意走動、拍照,與互動情境中,揭開序幕。至於要「定義」這是一齣劇、一次即興表演,抑或是一個文本?我想都是一個困難的決定;因此,我們姑且先稱它為「作品」(work)。
(蔡詩凡 攝影)
作為一個作品,《傻子的一生》展現具體意象,但卻是荒誕不羈、彈性變動,但卻顯得斷裂無邏輯的溝通方式。它在可看及可聽的特徵中,涵蓋了表演(Performance)所涉及「演示條件」和「經驗」的總體特點,透過直接面對面互動,因關係密切的物理存在而形成感知(perceptibility);參與互動者(觀者)直接經驗當下存在的行動,再將所獲得的經驗予以實踐的過程。[2]表演者透過劇烈的肢體動作與聲音表情成就了此一作品,當聲音表演成為肢體動作的一部分時,透過多元語言(國語、台語與日語)、發音形式(修辭和唇形),以及多重敘事(多人同時)控制文本內容,配搭肢體動作,造就溝通一致性,並傳達給聽眾;同時,當文字轉變成聲音時,其即自根本上的轉變,使語言物質存在得以延續。
儘管表演的短時間性和現實與想像之間的距離,令表演者可暫時脫出社會經驗的束縛,將自身想像力投注於表演中;儘管在這個作品中,我們可能無法直接從文本中獲得直接明瞭的訊息,但透過展演,其意圖的存在似乎是為了替個體或集體的歷史找到一個可延續傳播的節奏。這些存在具體呈現於有形的運作,如人們將文本做一重覆表演或詮釋,以身體來承載事物的內涵。在這個劇場般的作品中,其所涵納的物質性、符號性與美學性三者間的相互關係通過絕然斷裂、表面無深度、精神分裂式的實驗展現於眾人眼前。
在美學性的感知面向上,其將觀者置放在混亂的、沒有把握,甚至極為苦惱的處境中;因而,傳統劇場典範中的規則或觀點都已經無法適度應用。此外,在外在物質性與符號性的連結度上,顯然在極度拼貼、凌亂與沒有脈絡性的場景裡,讓觀者進而感到如處於荒漠之境般的無助。尤其當觀者置身其中,時而被邀請融入文本、時而被指揮處身之境,其所產生的情緒是興奮、或是感到滑稽有趣,皆如同將觀眾丟入一種虛無主義式的情緒,讓人們焦慮著個人存在與認同上的無可奈何。《傻子的一生》更將觀者的感知推到危險之境,觀眾在此氛圍中,不僅是單純地去理解表演,而是經歷了表演,且是用自己的體驗去經歷了它,只是這些體驗當時還無法通過思考。
(蔡詩凡 攝影)
依此,《傻子的一生》所凸顯出的後現代徵候(symptom),幾乎是不謀而合地服膺詹明信(Fredric Jameson)的晚期資本主義文化邏輯:一組以「個人主體分裂」、「語言鎖鏈的斷裂」、「精神分裂症」、「時間感的消逝」,以及「歷史感的喪失」等關鍵性概念來理解後現代主義的論述。依據詹明信的論述軸線可知,生存在後現代時期的人們,其精神狀態典型是「精神分裂式的」。進一步地,正如詹明信提出以「拼貼」(pastiche,空間深度的消失)與精神分裂(schizophrenia,時間連續性的中斷),來感受「後/破」(post)文化在空間和時間經驗的特性。
如果說「破空間」所崇尚的是「破」的邏輯,那麼由劇中從整體設計到局部安排所形成的文化,皆可謂是是無深度的,隨之產生的是歷史感的衰竭,不僅只對過去歷史的失憶,也關係到個人「活在當下」的時間感,並反應了某種社會現實(對政治、經濟、社會制度的失望),進而採取一種虛無的愉悅和荒誕的美,人們(他們?你們?我們)不是要去改造現實世界,而是要和這脫序的日常生活結合,和充斥表象的符號社會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