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作為行動之寓言:評尤里西斯機器—回視湯皇珍〈我去旅行〉十五年
邱誌勇 | 發表時間:2014/07/10 00:45 | 最後修訂時間:2014/08/14 15:27
時間:2014.6.28
地點:國家藝術園區藝術8
展期:2014.5.24~2014.7.5
圖版提供:湯皇珍
借用希臘神話中「尤里西斯」之名,湯皇珍回視從1999年到2013年間,透過旅行作為身體行動寓言事件,重新匯聚十段航程中的「展出」、「表演」與「表述」。此一巡迴式的展演在新竹國家藝術園區藝術8啟航,歷經台北當代藝術館中繼,並在北師美術館錨定,開啓另一次時間皺摺中的旅程。湯皇珍以「尤里西斯機器」為命題,除了援引荷馬史詩中的角色外,更加入了「機器」二字作為展演的空間場域與造型裝置。作為荷馬史詩中兩大主題之一,尤里西斯(或稱為奧德修斯、奧德賽)便是關於「旅行」與「鄉愁/懷舊」(nostalgia)相關;而湯皇珍的「尤里西斯機器」便是透過「遙望、環島、遠航、尋路、返鄉」的過程,談論在語言表述、身份意識與個人生命存有狀態。
在十段旅程的「影像」裝置中,湯皇珍體現了「史詩」的精義,即:以詩的語言進行朗誦、吟唱,並配合樂器來表現創作的故事。在湯皇珍的「回視」中,觀者可以感受到作品中傳達出旅行(或行走)是既辛苦又愉悅的過程,有發展的驚喜和經驗的增長,有放鬆,亦有專注。旅行在湯皇珍的生命經驗爭成為進行思考與創作的好方法。旅行可以帶我們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彼地),在旅途中總是因為行走或是休息而產生很多想法,但意識與認同總是在身體之中(此地)。易言之,在旅行計劃中,觀者可以看到大量文字性、言說性的元素滿佈,甚至取代所謂的「影像」在裝置中位置。而表演更是一次次地將朗誦、吟唱提升到主體的位置,巧妙地將空間場域轉化為「機器」,成為影像的載體,並與多位表演者融匯成一體,講述一個跨越時空、一個旅行、人生的故事,猶如英國地景藝術家理查・隆(Richard Long)所言:「我的作品就是我的行走」,一種浪漫主義式的旅者,從本身內部的情感出發來思考,不但以身體,也以想像來旅行。
更特別的是,在此次「回視〈我去旅行〉十五年」的展演中,湯皇珍把旅行作為行動的寓言,對時空感知、裝置與展演進行再一次的「重讀」(re-reading)。首先,旅行毋庸置疑的是透過時間空間的獨特感知,「尤里西斯機器」不僅將過往十五年的時空感知引領到當下,更是一種透過科技私有化的時空感知。其組織時間與空間的方式涉及了自然、社會、時鐘、主體時間、空間、移動性、現代城市裡公私領域之間關係的改變。「移動性」(mobility)的概念通常意涉個人的身體在地理空間,或是兩個地點之間的移動。然而在此展演中,觀者不再只是察覺與固定地點之間的連結關係,亦是透過實體空間與「電子空間」重新構造了空間的概念以及空間被經驗的方式;同時,透過「移動時間」(mobile time)也重構時間的感知。
再者,「尤里西斯機器」亦重讀了裝置的意義。裝置在當代視覺文化中已成為一種「類圖騰」的存在,身處於這個影像與想像技術不斷變化的環境中,倘若我們將「尤里西斯機器」置於特定的歷史背景中來理解,且考量推動並造成這種發展變化的社會文化力量,我們便會發現其所處之不穩定地位。「回視〈我去旅行〉十五年」的展演不僅象徵文化轉變的型態、成就美學設計的表現,更意味著使用者操弄電子設備與視聽內容物,在公領域隨時沉浸於「私人空間」中,進行一種「文化式」的自我旅行,使之滲透於日常生活之中。此外,「回視〈我去旅行〉十五年」的表演更重讀了旅行的意義。在重讀的過程中,讓真實旅行的地點與再現的空間場域產生對話、讓尤里西斯的故事原型與湯皇珍的旅行相互疊合、讓影像中的聲痕與現場展演的聲音製造迴響,更讓「人」的社會性存在,透過展演的特殊形式來重現身體、意識與移動之間的境況,體現個人生命狀態與藝術存有的樣態。
總而言之,湯皇珍「回視〈我去旅行〉十五年」的這趟旅程正透過回視與複訪展開,旅程還沒結束,因而其行動寓言之意義也尚未完滿,人們更可任意填補旅程中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