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嶠:凡不知道的都神祕
Author: (080靈)通話藝術家, 2015年09月07日 15時58分
文字|鄒欣寧
圖版提供|陳慧嶠
Q1__如何定義「身心靈」?
A1__就修行啊。
Q2_藝術和身心靈的關係?
A2__藝術創作跟身心靈的追尋有關,跟信仰——我指信念,不是宗教——有關。
Q3__你認為藝術創作有療癒的功能嗎?
A3__有成長的功能,不見得能達到療癒。
Q4__對想走入藝術創作追求身心靈體驗的人有何建議?
A4__停,看,聽。
大家都叫她嶠。到伊通公園和嶠見面那天,豪雨一陣一陣,來時便將窗外鐵皮敲得轟天響,幾段話語被淹沒在巨大的噪音中,事後檢查錄音,那些被雨聲消音的片段,多是嶠提及自身遭遇的神祕經驗。
這麼說似乎將談話渲染得太過神神鬼鬼,但嶠的神祕經驗——或說她看待玄學、神祕學的方式,卻理性清晰,並不被暴烈雨聲所擾。
「神祕學很簡單,我們不知道的一概都叫神祕,但知道後你會發現它們一點都不神祕」,從夢境、星座、占卜、薩滿⋯⋯嶠研究過的神祕學內容極為廣泛,也屢屢將這些知識或經驗化為藝術創作,固然接觸的出發點與一般人無異,都是為了解答自己遭遇的人生困境或迷惘,但水瓶特質強烈的她,卻沒讓自己越接觸越玄虛,而是真真切切把神祕學視為一龐大的知識體系,「雖然過程中有很多直觀的感受無法言說,但我覺得這些通通都可以用理性說明」,「只是越研究越覺得根本研究不完,我想是不是走錯路了」,嶠笑著調侃自己。
最早的起點是夢境。嶠自幼年便多夢,有記錄夢境的習慣,未來預知夢、亡友告別夢、精靈夢、仙女夢⋯⋯各種各樣奇特夢境,在她都不是稀奇的事,「但我想尋求解答」,希望有個解夢器而不可得,夢境卻開啟她對神祕現象的好奇。二十九歲前後,她經歷人生重大事件,內在遭受劇烈衝擊,「整個人全都動搖了」,遂重拾年少時感興趣的紫微斗數與占星書籍,細細研讀。(註)
「有人直接找算命師,說是算命,其實是心理諮商。心理諮商我不太需要,就自己讀,好處是,當你自己花時間閱讀、學習,它會轉移你的注意力,而不再是用感性的態度面對」。越學越精,越鑽越深,嶠捨東方紫微斗數而就西洋占星,原因是占星背後的希臘神話系統與中古世紀的煉金術,在她看來更能承載、解釋人生與世界的無盡面貌。
「煉金就很適合解釋創作的過程,都是把無用的東西變成有用,都是修煉,只是每個階段追求的東西不一樣」。回望那段彷彿災厄之年的二十九歲,嶠認為雖然痛苦,卻也是段海綿般快速吸收知識的時期,也是那段時間,她才逐漸確認人生要做什麼,踏上沒有什麼退路的藝術創作。
嶠將神祕經驗或知識注入藝術創作,許多評論都談過,但神祕與藝術的交融未必如文字闡述得那麼浪漫玄妙,她的藝術實踐一如她對神祕事物的理解,簡潔、清晰、追求直觀與智性的平衡。問她是否從自己的星盤中窺見藝術創作的任何反響?她說,曾有個外國占星師在看了她的作品後,恍然大悟她星盤上某些位置組合的意義:金星、木星都落在海王守護的第五宮,加上理性掛帥的水瓶與行動力超強的牡羊座,讓她的作品風格展現為理性幾何與神祕經驗的結合。
不只別人透過占星解釋她的創作與人生,嶠也循相似路徑理解、書寫其他台灣藝術家。2002年,出於興趣(和占星行運也有關連)嶠開始一系列的藝術占星寫作,耙梳賴純純、吳瑪悧、莊普、林明弘、陳界仁、顧世勇等人的作品與星盤的關係。這系列書寫因故未延續,但她為去年離世的藝術家陳順築所寫的《星空下的陳順築》,透過天上的行星勾勒出藝術家其人其作的幽微連結,更像一篇獻給永恆藝術生命的獻詞。
自言對神祕的關注已不如年輕時投入,但禪學、NEW AGE的書仍偶爾翻翻,「拿來應驗人生」,嶠再次強調,五十而終於不惑的自己,不會把這些東西講得太神祕。「靈性是什麼?就是靈魂對事物的感知、慈悲、關懷」,無論身心靈或宗教或玄學,都在說明一個「大過於你的存在」,「它有個未知的能量,讓你願意臣服,但這些學說都是從很自然的道理,從日升月落中觀察整理出來的。它讓你覺得自己活的有用,讓你願意幫助別人、給予別人,願意溫柔地理解對方而不是威嚇。我想這就是靈修的過程」。
嶠也以相同態度看待藝術:「做藝術沒有特別偉大。藝術是創造,但那不是你一個人完成的,是一個集體、一個世代一起完成的。你的作品能影響人,是因為被一個族群看到,才能改變環境。藝術家的自我重要感應該慢慢退掉。藝術的存在,是讓你感覺世界更豁達美好,但說到底,其實只是要你有個美麗的心,也就是善良的心。」
【占星小辭典】
(註)在占星學中,二十九歲前後是「土星回歸」階段,往往引發重大且多半苦痛的生命事件,影響力等同於人生期中考。台灣著名的占星研究者胡因夢、韓良露等人都在二十九歲開始接觸占星與神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