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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武康:我們的靈應該比身心更能對話

Author: (080靈)通話藝術家, 2016年01月14日 14時33分

文字|陶維均
圖版提供| 驫舞劇場

Q1__如何定義「身心靈」?
A2__身就是身體;心是這一世的;靈是延續、不滅的。對我來,心、靈是重疊的、跟時間有關的。 

Q2
__藝術跟身心靈的關係?
A2__藝術創作就是跟自己對話的過程,從外而。我相信我們所面對的一切並非單從我這一世決定—心靈或許是延續的,不一定只跟我這個人或這一世有關。 

Q3
__你認為藝術創作有療癒的功能嗎?
A3__我編舞也跳舞,身為創作者,滿多時間要讓身心靈處在抽離的客觀狀態,表演者則要追求合一。但在修鍊身心靈的過程最好兩者兼具、抽離又合一。 

Q4__對想走入藝術創作追求身心靈體驗的人有何建議?
A4__
對我來,療癒是針對性的、對症下藥,喉嚨痛吃龍角散、腸胃不舒服吃Wakamoto。可能真的有人進劇場看演出結果療癒了情傷吧,但劇場對我來不是療癒,而是擴展我對「人」認知的場域。 


舞者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處在世界這張密織網中的方位座標,手伸向哪,步向何方,清楚又敏感。用身體認識世界,也用身體表白他們對世界的認識。當他們非常專注於身體一舉一動同時,語言可能會被超越、被架空、被冷藏,進而直指心靈,不可言。一拳超人專注修鍊那一拳,舞者專注身體的一舉一動。一點點的溫差一點點的度改變造成筋骨遲鈍千分之一秒他們都能清明覺察。不論是拳擊、籃球、跳舞,我就是我的身體、我的藝術。他們遲早要接受身體疲倦帶來的心靈叛離,最好每天都不要變,可惜每天都一定會變。

好險每天都會變,不論身心靈。

接連四檔演出穿插太太懷孕,舞者、編舞家到爸爸,急速將生命階段疊合如紙牌屋,陳武康來不及沉澱心緒,無法乾脆通通丟進果汁機打成一杯然後提煉濃縮成人生小餅乾、一口吃掉,陳武康做不到。他仍在整理狀態,不想太快落實成具體言詞,還在享受每個事件發生的時刻。跳舞編舞、為人夫然後人父,世界越快心真的要慢。陳武康重新思考慢以致停的定義,重新拿捏身心與靈的關係。

這幾年,陳武康更深入接觸佛教及禪修的訓練,以前多少練過一些但只放身上沒留於心,現在恍然原來藤蔓早已蔓延心上,只差規律施肥、修剪雜枝。他也想知道會結出什麼果。他更細心察覺慢,察覺身體更細瑣的意圖和每個如水滴蒸發的微小改變,不再奢求徒具造型的表象,專心聚焦在語言之外、那些早已存在但被忽視的不可言。他開始願意去確認、確認那些東西本來就在,確認其實一切不假外求、只關於自己。

他以前不相信一個人在台上定格得被看,但上次在北美館演出他突然想來嘗試定格,定了三次共十五分鐘,很享受,就連單純的走路也享受,「前幾年,我跟因新舞風來台演出的泰國舞者Pichet Klunchun聊天,從小孩聊到打坐、走路,他告訴我走路時每個念頭要跟身體合一,要不斷檢重心在哪裡?哪裡最先接觸地板?每個片刻的微小動作怎麼發生?保持流動但又覺察每一刻,裡頭有一種禪,做起來好爽」。

同樣讓他強烈感覺身心一致的還有探戈,「正統阿根廷探戈跳起來超忙,不只要顧自己還要顧舞伴,兩個人都得達到身心一致」。他認為探戈是從走路出發的即興,要用意念把彼此黏住但又不刻意,要呵護對方,讀對方所有的身體語言。當舞伴願意的時候,你也剛好把身體移動到彼此所意圖的位置,「不刻意的即興,像氣功」。

對他來,身是外,心是,靈是共通延續的。當外在的身體慢到停下來,心也逐漸甦醒、慢慢撐大了活動空間,「《寂靜敲門》裡有段舞我右耳貼地側躺,觀眾自由跟我互動,有人用鹽把我埋起來、有人在我手肘放巧克力叫我吃、有朋友問我要不要起身去喝咖啡,超多事情叫我分心但我反而更進腦的深處,一直鑽一直鑽,好像窩進洞裡的感覺」;另外一段舞和葉名樺在台上走路,七分鐘被他走了十五分鐘,他他要花一輩子的時間走過去。一輩子作為時間量尺對他來意義不同,享受時間流逝,不強求也不囉,不回頭也不等候,身心在時間裡終於找上對方、水乳交融。

陳武康在《兩對》裡跳的雙人舞只有三件事:停格、走路、分享一個重心。他企圖用更純粹更直白的方式面對靈魂,減少私人情緒,把身心的包袱先放一邊,音量轉小,和觀眾的靈魂對話。他希望做一個不那麼騙人、沒有太多個人感觸或經驗的舞蹈,「當然無法完全避掉個人,但,如果靈是共同、延續的,我們的靈應該比身心更能對話」。

 他把焦點放在對比:強與弱、動與靜、分與合、走路和原地、點線面和時間的對比,兩人在場上不斷分合,像分針與秒針,最終領悟時計渺渺,靈魂在渺渺之中終於坦承相對,在時間的長河之中,表演者和觀眾的靈魂在河邊,做沙畫,稍縱即逝浪花一下就掏盡,但,如果能專注在每個身心合一的當下,無旁騖,靈光偶爾也會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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