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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思農:透過神祕學,翻開世界另一面

Author: (080靈)通話藝術家, 2016年05月03日 14時00分

文字|陶維均
圖版提供|黃思農

Q1__如何定義「身心靈」?
A1__神祕學的知識是無止盡的。對所有做身心靈修行的人來說,是不斷地解碼、冥想、修行、體悟。我現在所研究或理解都還很淺,不能三言兩語去定義「身心靈」,也不想用New Age的談法。

Q2__藝術跟身心靈的關係?
A2__我感興趣的一直都是神祕學,神祕學跟藝術都是形而上的領域。對未知感到好奇,用劇場找問題而非找答案,相信真理隱蔽在表象的符號背後,像煉金術士一樣解謎與煉化。神祕學跟藝術一樣,都是路徑。

Q3__你認為藝術創作有療癒的功能嗎?
A3__有。

Q4__對想走入藝術創作追求身心靈體驗的人有何建議?
A4__ 別抱太大期待。

 


《日常練習:消失的動作》、攝影|王玫心

前一週才在西門町的街區,完成再拒劇團公寓聯展一個觀眾獨自戴著耳機,漫遊城市的聲音劇場創作《日常練習:消失的動作》,旋即轉返演摩沙劇團《謝土》擔任音樂設計,首演前的下午黃思農終於爬出黑盒子,在劇院門口咖啡館和我聊天。身心靈皆疲卻要聊身心靈,他把椅子坐得像廉航經濟艙,彷彿剛飛完二十個小時還要再飛二十小時,亂流加時差他幾乎整天沒睡的,蜷靠椅背聽完訪談題綱他問可否出去抽根菸,尋思應緩再來答題。

聽到身心靈,黃思農首先說起神祕學,不是某種故弄玄虛的New Age身心靈雞湯,更神祕更不可知,「可能有另一種宇宙觀、另一種人際相處的可能,這跟劇場不也很像嗎?都在思考自身與世界的關連」。 

對他來說,創作是處理他想問的問題。也許演出結束後仍是不可知的問題,也許過程中找到答案了,都不重要,重點是透過創作去問問題,「去開啟對另個世界想像的可能,去成為一條路徑」。

聽說因為懂塔羅,黃思農和許多再拒劇團的團員都會用塔羅算戲,他說不全然是,不是每檔都算。當初為什麼對塔羅好奇?一切都開始於諾斯替哲學(Gnosticism),一門學問開啟另一門,慢慢蓋成一座各種奇異知識的神祕學城堡。

諾斯替哲學是被禁基督教的旁支,也是早期神祕學的重要分派,通常被視為異教或偏門。諾斯替認為世界由下等神所創造,強調直觀而非智性知識;諾斯替是一種宇宙哲學,認為人是被包括身體在內的很多重天所囚禁的神聖碎片,歸屬於更高的整體。

黃思農先是研究諾斯替,後來才接觸到塔羅,但總找不到自己能共鳴的圖像,直到遇見也包含諾斯替思想的托特塔羅(The Thoth Tarot)。托特塔羅起初由Aleister Crowley發明,他是英國幻術師兼先知兼旅行家,試著把東、西方包含易經在內的多種神祕學統整在塔羅裡;每張托特牌都有對應的希伯來字母和複雜神祕的喀巴拉哲學,黃思農因此一頭栽進。

有了塔羅當然會一直算,算自己算別人,算今日運勢,甚至算戲該怎麼演變。除了承擔占卜功用也可促發冥想,更能成為創作上的啟發,「比如算今日運勢,抽到一張死神牌,就會跟自己說,這不過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一些鳥事。把這當作一種訓練,慢慢就不會那麼恐懼,因為人每日都在經歷死亡」。

對塔羅了解更深後,他開始運用比較複雜的牌陣,也設計符合自己所需的牌陣。做戲時,他有時會問創作過程中會發生什麼事?有時則是單純尋求創作建議,「以塔羅的哲學理念來說,牌局是每個人的守護天使,也就是人跟神的中介者給你的建議。當時看牌可能不懂,但戲做完再回頭看牌,絕對會對現實表象產生一些新的體悟」。

他特別印象深刻的是去年受台南藝術季之邀,於安平樹屋演出以日治時代風車詩社為主題的《燃燒的頭髮》。黃思農就是在這齣戲創作期間抽中死神牌。「看到死神牌出現時我想,我們作的戲本來就跟死者有關啊,一群日治時期引進超現實詩派的詩人,其中有罹患結核病而早逝的,有二二八被槍決的。這是一齣在處理我們跟死者關係的演出」。

托特塔羅的死神牌跟其他塔羅稍有不同,死神站在沼澤、手拿鐮刀攪動淤泥,是一個不斷跟自己爭鬥的死神。結果,演出前的彩排他們遇到該年南部最大的雨,整個樹屋真的變成沼澤,黃思農竟然真的拿著鏟子開始挖土,當下他想到死神牌,因緣際會但事前完全未知。所謂的占卜是去相信「所有生命的必然是一種偶然,而所有的偶然亦是一種必然。塔羅向我們揭露的終級奧祕是『在適當的時機』」。

死神也代表改變與重生的過程。在台南的演出幾乎可說是他從未遇過的艱難演出,在被暴雨摧殘之下幾近寸步難行的沼澤樹屋裡演戲,大雨下到柱子都快垮了,但不能不演,「從那之後我對進劇場的技術問題都看滿開的,連這種條件我們都撐過來了。這個經驗也對應塔羅裡的『塔』這張牌,濕婆神在信眾的屍體上跳舞,其教義是『終極的實相乃是空無』」。

他最後說了一個小故事。二戰時,希特勒以非常著名的右旋黑色萬字(swastika)作為納粹象徵,當時英國首相邱吉爾很緊張,召來托特塔羅發明者Aleister Crowley請他從神祕學的角度給建議。Aleister Crowley認為希特勒是個對魔法與神祕學很有研究也有些迷信的人,首相必須利用敵人的偏執與恐懼,使用一個魔法標記與之對抗,一個V字符號,源自於埃及破壞神阿波菲斯—堤豐(Typhon)。他建議首相拍照時都比出這個符號,讓希特勒感到害怕。

後人認為邱吉爾比V是Victory的意思,甚至這個手勢到今天仍有許多變型和引申含意,拍照時人們總愛搭配Yeah的聲音比劃。但,如今比V拍照的人可能不知道的是,這個手勢當初是為了用破壞神符號恐嚇希特勒,「世界一切看似平常的事,永遠都可能有你未知的版本;神祕學是這樣,藝術創作應該也是。」

 


《日常練習:消失的動作》、攝影|蘇峻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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