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名伸：內觀看壓力 原來如此！善哉善哉！

文字｜李柏渝
圖版提供｜古名伸

Q1__如何定義「身心靈」？
A1__對我來說，這三個字是自然而然的存在，所以我不會特別去「強調」和「使用」這三個字，因為這三個字是合在一起不分開的，如果刻意「提及」，這三個字就被切開來了，反而失去原意。

Q2__你認為藝術創作有療癒的功能嗎？
A2__有的，我認為不管是對創作者還是觀看者都有療癒作用。舉一個較有名的例子，瑪莎．葛萊姆有一支獨舞叫《悲愴》，她演完之後有名女子來敲門，握著她的手說：「妳不知道妳今天對我做了什麼。」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名女子的兒子因意外離世，悲傷過度一直哭不出來，看完這支舞她終於哭了出來，瑪莎也才了然於心，雙方都有所療癒。

Q3__對想走入藝術創作追求身心靈體驗的人有何建議？
A3__向內找，不要向外求。療癒從來不是可以刻意尋找的，它像是童話裡那種尋找青鳥的故事，當你遊歷各個王國、跋涉千里，或許總算讓你帶回一隻好漂亮的青鳥，但在回程路上，青鳥卻又飛走或是死掉了，等你疲憊地到家之後，突然聽見後院傳來清澈的鳥叫聲，原來鄰居的庭院正掛著一個鳥籠，裡頭就是你要的青鳥，牠其實一直都在那裡唱歌呀，只是你沒發現。

「編舞、創作本身就是壓力源頭，特別是要面對舞台和買票觀眾，你要擔心的事情會非常多」。作為創作者，古名伸深知情緒和壓力之苦，那因著工作而自四面八方湧來的不明焦慮，往往令人緊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其實比我更忙碌的人大有人在，但他們為什麼好像總可以相應自如，他們難道都沒有壓力嗎？」

為了明白壓力到底是什麼，古名伸在多年前上山內觀，過了10天不與他人交談、不與他人交流眼神、不看書、不寫字，吃素、專注靜坐的生活。出關之後，宛如新生，獲得了一個靜定可貴的自己，返回塵世後更能面對壓力，明白所有的煩惱都是從因為自己而起，只要轉念就什麼事情也沒有。

「那次之後，我的身心狀態都有很大的轉化，因為不說話、不與他人交談，能量用得很少，我發現自己的眼神都發亮了，也明白到原來我們吃飯是為了要說話、為了與他人溝通，而說話、溝通竟是這麼耗能又費力的事情」。

古名伸談到，內觀是最單純可以直接面對自己的方式，能夠看見問題源頭，「我很喜歡這個方法，它簡單、樸素，沒有太多花招，它鑿去所有外在的、多餘的，讓你可以直視本質，明白什麼是自己需要的。」

內觀對古名伸的影響之一在於觀點上的轉換，「事有輕重緩急，我們需要為事情分層級，再決定需不需要對它起心動念，很多時候只要不回應，就會發現根本一點事情也沒有。」 

「像是年輕時曾經很在意舞評，被批評了會難過很久，但現在反而可以自在地看待，我會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理解的方式，所以不被理解是正常的；還有年輕時遇到波折總會大驚小怪的，現在反而可以看見現象背後的涵義，事情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這樣，這些都是內觀所帶來的影響。」

作為舞蹈家，內觀也讓古名伸對於身體的波動方式有不一樣的覺察心，「以前看肢體動作，會看外在的『長相』，內觀之後我會更在意身體的初始狀態，以及動作的質地細節。生命的原形就是一個能量場，只要懂得調整的方法，會有很大的改變；而從覺察到調整也沒有標準固定課程，這需要透過不斷的練習才能找到每個人的方式。」 

為了和世人分享尋找壓力、解決壓力的經驗，古名伸把內觀心得用到創作上，選用內觀經常會使用到的古印度巴利文「沙度」一詞，以此命名舞作，「這個字有『原來如此啊』、『善哉善哉』的意思，我希望觀眾透過這支舞，分享壓力、焦慮的源頭，關鍵其實都不在外頭，而是從自己的心念而起，因此要靠自己去除和轉念」。

古名伸在《沙度》裡安排紅衣小女孩對抗諸多不明怪獸襲擊，時而與其共舞，時而被怪獸包圍，最後發現原來自己的念頭，正是這些怪獸滋長的原因，最後決定放下念頭，一一消滅怪獸。 

古名伸說道，之所以會有這樣子的安排，是因為在內觀時她明確地感受到，壓力、焦慮都不是實質物體，而是一種虛幻的感覺，「一旦這些東西來臨，要有能力察覺，但也不要用念頭『攻擊』回去，比較像是要用轉念的方式進行。」

古名伸談到，身心靈的方式有很多種，每個人可以選擇屬於自己最適合的方式，「內觀是一種修身養性的法門，靜坐時獲得一個『進去』內在觀察自己的方式，你會發現有很多資訊其實就在心裡，從起心動念理解自己的本質，看得越清楚，就越有能力應對外面的事情，然後有一天你會發現：哎唷，原來是這樣子啊！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