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與色氣《被停業的八大－地方小姐外送茶》

#酒與妹仔的日常 #官心茶 #南西 #日本色氣 #媚態 #性

照片提供｜南西

「被停業的八大」並不是創作者任意虛構的情節，而是與疫情具體關聯的社會實境。斜槓模特兒、鋼管舞者、BDSM表演者、藝術創作者的南西，選擇與酒店公關與經紀人共同經營的，為酒店職場的性工作者去汙名化、促進勞權的「酒與妹仔的日常」合作，在一個性工作者們無法活動也無法運動的時間點，打造一個並行的「類沉浸式劇場」。

是的，只能是「類」沉浸式劇場，因為它盡可能一比一的模擬外送茶的完整流程，從線上購票後劇組回傳一份觀者需填寫的「品茶客資訊」（髮色、髮型、體態、個性等）到於參與場次時間到來前的等待，其間需先觀看「酒與妹仔的日常」預錄的情慾產業概況及疫情影響，沉浸的體驗在這段時間中不可能不被打斷。它必然岔成兩路，一路為藉演出之名行他者敘說之實，主要作為觀者接觸局部性產業圖像的媒介；另一路為表演者依每一份品茶客資訊扮裝成品茶客希望的模樣，同時，不同模樣對應的也是不同茶品，觀者會在演出現場喝到。

茶的雙關語，通過扮裝、泡茶的共時操演，製造第一重曖昧性。尷尬地很好的是，台北場選址半路咖啡的小房間，在咖啡館營業時間內做外送，泡茶聊天時門窗敞開，半遮半掩，等於也用空間部署曖昧的調性。

聊完以後，品茶客躺下，遮去視覺，通過聆聽浸入用與外送茶一節時間等長的三十分鐘模擬的音景，我們在聽覺裡想像這對男女的姿態、舉止、肢體、互動，用聆聽經歷了一回。抑或，因為從購票到進場的前端過程理性且溫和，中性偏冷，當下的聆聽並不像在竊聽，較接近同理的傾聽。這一部分也來自於創作者構築的文本，並非將性工作者與品茶客置於二元的相對位置，外送茶的生存及產業實況也切割調度，分流至購票後提供的系列影片、閉目聆聽前後的茶聊與「演後座談」（音景播放結束後，表演者開始與品茶客討論方才的場景），而表演者亦與品客茶同在，於聆聽時間並排躺下，共時經歷。陪伴而不撩撥。

於明顯的社會性之外，此一音景文本，女性欲拒還迎的語言和聲調，更讓人想到九鬼周造談論的「日本色氣」。「色道」的起源來自城市化的江戶時代，作為市民文化核心地帶的妓院，在此「惡所」之中逐漸建構起一種身體審美化的身體美學。九鬼周造在〈「意氣」的構造〉提到：「異性間的不尋常交涉不可能在沒有『媚態』存在的情況下進行。」所謂「媚態」，「是指一元存在的個體為自己確定一個異性對象，而該異性必須有可能和自己構成一種二元存在的關係。因此，『意氣』中包含的嬌媚、妖豔、色氣都來自於以這個二元關係的可能性為基礎的張力。……二元關係的可能性是『媚態』存在的本質根源，當與一個異性身心完全融合、張力消失時，『媚態』自然就消失了。『媚態』是因為有征服異性的假想目的而存在的，必定隨著目的的實現而消失。」

就此而言，音景的文本製造了另一重曖昧性。其語言的編寫與口說，具有自身的美感。有趣的是，我們是通過聽覺而非視覺接近，反而讓這個「色」處於游移的動態。可喜的是，南西、酒與妹仔的日常及官心茶的三方協作的創作型態，終究沒有讓它倒向去美學的公共性，而是兩者兼具，並行不悖。

照片提供｜南西

【觀看場次】
演出團體：南西ｘ酒與妹仔的日常ｘ官心茶
演出場次：2022/1/20 16:30pm
演出地點：半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