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舊社會出走《新營_海鷗》
吳思鋒 | 發表時間:2022/05/31 23:53 | 最後修訂時間:2022/06/06 17:06
評論的展演: 2022新營藝術季《新營_海鷗》
「瑪莎:是,唔,我覺得自己好像出生了一個世紀;把生活拖在身後,像長長的裙襬,往回拖一直拖回我的來處。很多時候都不想再繼續。很蠢,我知道。該擺脫這一切振作起來。」——《海鷗》第二幕,馬汀尼譯
縱使僅有少數表演者使用《海鷗》讀劇片段錄播,且因以行為藝術作為主要的操演語彙,本身就是非寫實的,我們無法「實證」原作與表演之間的相關性,卻從表定時間之前,表演者的共食,就開始感知何謂生活的切片。
長餐桌上不全然是可用的食物,也有模型、物件,假假真真。這裡的「假」,倒不是為了扮演他人或某一角色而浮顯,而是把「真實」的空間加大,推使表演者的主體不受戲劇典式制限,更為寬闊地開拓出一個任創造力遊走、揮灑的空間。
工作坊成員幾以個體為單位,分佈文化中心各個角落,每一個人的表演都是一個世界的呈現,倒映著她們的勞動、渴望,以及雜沓的生命史。如果發展迄今的社區劇場、應用劇場,總是要求一種對於台上的表演者的「連續性」的建立與確立,大量仰賴言說與動作,我們在此所見的,卻是一個又一個令人陌生的姿態,一個一個主體浮現於當下但又旋即消逝,蒙太奇般相互跳接。
就此,主體是行動的產物。而人為什麼需要透過在表演中的行動揭示自身的主體性?在各個表演的內容當中,與家事有關的物件被頻繁搬出,這使我們無法忽視女性占絕大多數的表演者性別。她們越是頻繁地使用它們,越是讓我們感到「社會的舊」所積澱的灰時間,以及如何在她們手上,閃爍全新的光輝。表演中的行動也就指向一條自我完成的路徑,通過個體的身體敘說,與親密他者的象徵性割裂,反而呈顯一股自為的生命政治動能。
在這時代,若要依此說什麼「身體解放」都過於陳舊了。行為藝術總是投向觀者,我們。身處當代社會,也許「身體解放」更是要對著觀者說的。
回顧台灣行為藝術,將行為藝術落於民眾性的工作坊操演,其實並不罕見,甚至可以說是台灣行為藝術推展的基體之一,它不往高端資本傳輸,也不為美術館而藝術,卻一路灌溉在地前衛的土壤,豐富特有的藝術公共性經驗。至於《海鷗》的引入,本身即為工作坊注入了時間的重量,所謂「戲劇經典」,注定具有時差,可是如果在契訶夫的劇作裡,每個人的生命時間都是平等的,在《新營_海鷗》裡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