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樹一山─石晉華的分身─關於 耿畫廊石晉華的【兩樹一山】個展
黃海鳴 | 發表時間:2017/08/24 18:10 | 最後修訂時間:2017/08/25 18:27
評論的展演: 【兩樹一山】石晉華個展
石晉華的很多作品中都和一種特殊的時間觀有密切關聯,但這只是經常會在我們腦中閃過的一個念頭,並沒有精緻地被發展。這裡想試著從與救贖有關的複合式巨大時間脈絡的角度來談石晉華的【兩樹一山】中的系列作品,而一開始我們必須透過俄羅斯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 最後一部電影、於1986年12月死前完成的《犧牲》 Sacrifices開始。
石晉華與塔可夫斯基的電影《犧牲》的相遇
他在1983就被診斷確認必須與第一型糖尿病開始共生。1987年時還只是師大美術系大二學生的石晉華在青島東路上的電影資料館看到了這一部與他生命有緊密對話的俄羅斯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電影《犧牲》,雖然經過多年他才將塔可夫斯基的「犧牲樹」故事認養下來,但是在那個時候《犧牲》這部電影,已經在他身上默默地產生作用。1986年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死前完成《犧牲》這電影,以及緊接著1987年這部電影在石晉華身上開始產生作用,也許只是一個巧合,但從此變得有特別的意義。
在林怡秀所寫的非常精采的〈陵線上的行者〉這篇文章中,提到石晉華將其「以佛教的概念改編為老和尚與小和尚的故事。並且不斷思考故事要怎麼寫,樹才會復生?」我認為電影《犧牲》中有關老修士教導他的學生耐心將枯樹照顧到起死回生的故事當然至關重要,另外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電影中勇敢面對必然的末日卻又希望回到舊日樂園的過程中的「形塑時間」、「壓縮時間」、「擴張時間」的操作是更為關鍵的。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及電影犧牲中的重要一幕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生於俄國伏爾加河畔的美麗城鎮,父親是一名詩人,母親是一個女演員。英年早逝的俄羅斯電影導演、歌劇導演、作家和演員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1932 ~ 1986,享年54歲)被喻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導演之一。《犧牲》是他最後一部影片,他的電影向來具有自傳體特質,在拍攝《犧牲》時期,他已經知道自己是癌末,雖然採用近乎寓言的格式,但還是可看到他在生命盡頭的掙扎與未了心願的強烈投射。
正片開始,故事主角亞歷山大與小兒子在一個荒涼的水岸邊將一棵乾枯的樹栽入土中,此時他對小兒子講了一個故事:「很久以前一個在修道院的老修士潘維在山腰上種下一棵枯樹,他告訴他的年輕學生羅安每天為樹澆水,直到他起死回生。每天一早,羅安便打滿一桶水上山灌溉枯樹,直到傍晚才回到修道院,就這樣做了三年。某天,羅安爬上山後,看到樹上開滿了花。」這時亞歷山大地又對小兒子說:「你的意志,若以一種方法、有系統的去做,自有其可貴之處。你知道嗎?有時我對自己說,如果每一天,在同一個時刻,一個人能做同樣的一件事,就像儀式一樣,每天同一時刻、不變的、有系統地去做,世界就會有所改變。」當時小兒子因剛動過頸椎手術,在一旁沉默無聲。後來他的小兒子真的這樣做,也終於讓這樹茂盛、開花。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電影中的時間性
在于念平 2016.09.21所發表的〈塔可夫斯基的電影哲學(一):形塑時間〉 提到:在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的電影影像中,我們看見「攝影機如一個活的生物,在長鏡頭中於空間緩慢移動,揭發空間中的更多資訊與細節,人物對自己、對鏡頭、對彼此告解,承認對末日、死亡的恐懼;對人類的失望與懷疑,時間在他的影像中是令人坐立難安的真實與緩慢,每一件劇情中發生的事情都彷彿真實發生過,電影的世界就是我們的世界,它們透過觀影的我們互相蔓延滲透,產生關聯。」這一段文字立即讓我想到藝術家石晉華的鉛筆。
他又說:「『形塑時間』四字,即是塔可夫斯基對電影之本質的描述。是時間本身剪輯了電影,而非倒反,這是他所謂的、影像中的「時間壓縮」(time-pressure)」。接著他又補充他的電影如何在電影本身的流動之外,在觀眾的思想中繼續合流:「塔可夫斯基的影像就是帶領觀眾與他在時間中的思緒合流,觀眾的思路於是成為電影或是觀影的一部分。依照人的不同創造不同的思想之河,而這些河流在時間中超越電影本身繼續流動,聚合分散,不斷產生新的關聯。」因為博士論文研究的就是靜態品中的時間性的問題,當然就更想用這角度深入石晉華的這個展覽。
進入石晉華作品時間性的一些工具
這只是一篇短文,只能先從「攝影機如一個活的生物,在長鏡頭中於空間緩慢移動,揭發空間中的更多資訊與細節……」開始。例如,將鉛筆放在攝影機的位置,也就是說鉛筆如一個活的生物,或根本就是一個人,在連續性的視野、觸覺及行為之間於空間中慢慢移動,揭露空間中更多的訊息與細節……」。「『形塑時間』四字,即是塔可夫斯基對電影之本質的描述。是時間本身剪輯了電影,而非倒反,這是他所謂的、影像中的「時間壓縮」(time-pressure)」這句話充滿了智慧,我們經常把時間空間化為前後延續的直線運動,實際上要比這複雜得多。我們也希望透過塔可夫斯基對電影中的一些關鍵的術語,「形塑時間」、「壓縮時間」以及繼續的「蔓延擴散」, 來深入石晉華的這一批創作。
《犧牲樹》錄像截圖,圖版提供|耿畫廊
石晉華【犧牲樹】作品系列的分析:
為了方便理解,我將展覽作品分成三個部分。
第一部份
1.一本筆記簿:內容是【犧牲】電影中的有關種樹的寓言的分鏡圖,一邊是電影中的截圖,另外一邊是相對應的手寫的完整的對白。藝術家非常清楚的呈現了這一本筆記簿中所記錄的內容是他創作這個展覽的重要啟動源頭。另外在觀賞者這一端,它又提供了明確的參照操作的時間層次,以及時間應該拉到具有歷史真實性的1986年,甚至是老修道士對他的學生說話的更久遠的時間。當然類似手抄經文的身體勞動的過程的時間在這裡也被充分的呈現。
2.改變世界的方法:「如果有一個人每一天在同一個時刻,做同一件事情,就像儀式、不變地、有系統的去做,就能改變世界」。這些文字就寫在昏暗的展場牆壁上,並且打上溫和的光暈。經過這樣的處理,已經讓文字的物質性消除、成為長存在心中的話語的感覺。另外,前面放了一個水桶,意思好像是在說,只要像那位修道院老修士的學生,每天辛苦、耐心地為枯樹澆水,最後一定能夠讓那棵枯樹起死回生,甚至還會開花。相對於創上的那些去物質性的字,這個水桶非常的真實,它想連結的是真實的行動。這段話語從整部兩個多鐘頭的電影中抽取出來,打光、再做一些搭配,還沒有作什麼大不了的奇觀化的轉變,已經開始變成作品,並且它的密度,將隨著對其他的作品的理解而增加。
3.對父親的感謝:牆壁上寫著:「僅以兩樹一山獻給我的父親石輔義」,並且在前面也放了一個古老的裝了水的小鐵桶。「僅以兩樹一山獻給我的父親石輔義」這幾個再平常不過的文字,經過特殊打光,同樣的物質性被消除,成為長存在心中的話語。此外,這裡面透過那個熟悉的鐵桶連結台灣的舊時代、連結了《犧牲》電影中的修道院老修士與學生的關係、連結了電影中亞歷山大與他的生病的瘦弱的兒子的關係,當然更連結了石晉華的父親與生病的石晉華的關係。這個操作是極為重要的。否則那個兩代之間的枯樹起死回生的寓言無法和石晉華家的兩代傳承拉上關係。
他的父親的名字石輔義被特別寫出來,成為作品的重要元素。石輔義,父親作為輔助正義、輔助公義的角色。我記得石晉華提到他跟鉛筆的關係,鉛筆具有他自己的生命,但是他需要協助,而他就是鉛筆的助理。而協助石晉華、啟發石晉華的又包括哪些人物、事物?我們可以說這裏面傳達了一位好的父親具有啟發以及協助孩子的角色功能?以及這個傳承的角色功能在父子之間一代一代的接續下去?這鉛桶連結了看似平凡的修練過程,也同時連結的對於啟發者、協助者的飲水思源的反向的感恩的過程。
在這日常、簡單,甚至平淡的繪畫與動作中,傳達了許多的含意。這裡當然也點出石晉華的改變與層層疊的各種的啟發、協助、緣起的關係。這裡面相當細膩的傳達的是世世代代傳承啟發協助生命精進的一種特殊的時間性。
第二部分:
1.犧牲樹前傳:用兩隻6B鉛筆來畫樹,藝術家還特別標示出兩支鉛筆的牌子,就好像是兩個有名有姓的人物。那棵樹更像是人力無法控制的龍捲風向四面八方綿延不斷地擴散它極為原始的能量的過程。兩支鉛筆當然是一邊畫,一邊削,畫到最後,不再能削、不再能握、不再能畫。此時,藝術家把削鉛筆的木屑以及短得不能再短的鉛筆頭,收納在瓶子裡。一邊是鉛筆的棺材及屍體,一邊是鉛筆在有限的時間中所釋放的可怕的能量。
就鉛筆本身而言,他在結束生命之前,在另一個強大的原始的意志驅使下盡情釋放能量,跑了數不清的路,以及爆發出如龍捲風、如張牙舞爪的怪樹、怪獸、幽靈等各種正負能量的交織軌跡。這裡有能量的釋放,在藝術上當然可以稱作轉化,但是在修練上很難用轉化這兩個字。取名《犧牲樹前傳》是有意思的。
《犧牲樹前傳》,圖版提供|耿畫廊
2.犧牲樹:用鉛筆非常仔細、寫實地再現了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犧牲》電影中的那棵枯樹,然後用白色橡皮將附著在紙上相當堅固的鉛筆石磨粉擦掉,當然先前棵枯畫的印記是永遠無法去掉,而留下一些痕跡。另外一邊,這些黏附著石磨炭粉的橡皮擦細條狀屑屑,用攪拌器攪拌均勻,然後搓成深灰色的圓球,然後收納在玻璃瓶之中。
那些物質、記憶被打均勻打散再搓成灰色圓球,已經回到一種零度狀態,但是此時那張很像羊皮紙的韓國壯紙上還留著承載許多記憶的痕跡、痕跡的痕跡。最後不要忘了,作品的形成總是包括了周邊所有的文字、影像、物件、製作過程,以及作品周邊的關係,以及被召喚的遙遠的作品的關係。這件作品的物質的、觀念的操作都是非常清楚、細緻的。這和前面犧牲樹前傳有著明顯的改變。
3.犧牲樹後傳:藝術家用鉛筆很寫實很安靜的筆調再現了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犧牲》電影中的那棵衰弱的樹,削鉛筆削下的有顏色的木屑最後貼在每一根樹枝的末梢,現在原先剩下無用的廢物變成了花朵,其他剩下的鉛筆頭以及木屑、筆蕊屑則鋪在畫出來的樹幹底部的四周,變成落花、落葉,最後它們又將腐敗、融入土壤,有朝一日又重新進入樹木成為屬的身體,繼續循環。
這是這個系列最後完成的作品,沒有什麼火氣,沒有什麼太驚人的藝術形式,沒有什麼太值得炫耀的觀念,但在虛靜狀態中閱讀冥想它時,呈現一種平靜地接受這種永不止息的生命的完整的循環,他的各種過程也都不必大驚小怪。
《犧牲樹後傳》,圖版提供|耿畫廊
此外,在這棵死而復活的樹的根部有一圈石頭圍住,它包含了對於樹的保護以及對於樹的復活的期待。在這件作品的繪畫的部分的前方,也堆了類似的確是真實的一堆石頭,石晉華說那是他父親很久以前的收藏。在這裡石塊堆成一座還沒有完成的山形,或是說那個虛空的部位正是用來承受水灌溉的位置。當然,這已已經傳達了父親與孩子之間的傳承的關係。
一起來看,犧牲樹後傳相對於犧牲樹,再相對於犧牲樹前傳我們都可以體會到一種不斷轉變的轉化過程,並且和自身的生命的關係越來越貼近。
第三部分
瑜珈樹:藝術家在一棵被釘了一根大釘子的樹前面,規律地持續地先做瑜珈,努力讓身體柔軟、身心專注,然後在一顆固定的樹木前將他一隻腳的腳底板貼在樹幹上,然後一次一次地升高腳的位置。大家可以理解,瑜珈的動作對於初學者是會造成痛苦的,把腳盡量抬高也是痛苦的,基本上似乎是有其極限的。但是經過長時間苦練,將有一天兩隻腳可以拉成直線,而且可以與身上被釘一根大鐵釘仍然往天空拔升的樹貼齊並且合而為一。在這棵樹前面的瑜珈動作、抬腿的活動、或與樹木合而為一的姿勢,都有可量化的標準以及紀錄,變成每次挑戰自身極限的目標,也在這過程中將自己身體的病痛予以外化並且轉化成為具有積極性的作品。這件作品的意義, 大抵上是有其限制的,並且是圍繞在藝術家的自身的超越及解脫之上。
《瑜珈樹》,圖版提供|耿畫廊
走筆#160:作品旁邊的說明文字非常重要:「行者:Koh-I-Noor Hardtmuth Triocraph 1830,6B,身高17.6公分,捷克國…行為與文件助理:石晉華」這裡說明主角是那一支鉛筆,藝術家只是助理,主角鉛筆有名字,有身高,根本就是一個人。它是哪一國人並不重要,就像台灣人石晉華被從未直接謀面的俄羅斯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犧牲》電影中的人物的話語行為等所啟發一樣。
接著是這個捷克鉛筆人的行為記述:「從左下角的底部往右邊水平推進, 再從右向左走出一條稜線,接近左邊時爬上一座山坡,完成濃黑的前景。回到右邊的稜線,向上爬升直到山腰,往左方的峽谷前進,在抵達峽谷底部時依著鉛筆屑的棱線重新回到山腰把中景的一片山走完。言著鉛筆木屑一層一層像崗仁波齊峰的最高峰推進。最後沿著雪山的稜線向深處隱沒。」那鉛筆人根本就是在模擬朝聖「轉山」的動作。
從青海到拉薩朝聖,用一米多的身軀,磕長頭丈量千里的大地,用好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沒有人不為這磕長頭的虔誠舉動而折服動容。進行朝聖的藏人,通常會成群或一家人同行,當然也有許多單獨行動的僧侶,穿著佈滿灰塵而厚重的服裝,一路跪拜到目的地。而一趟行程下來,通常也磨破了鞋子與衣物,但內心則益顯平和與寧靜,甚至充滿法喜。「轉山」是一種宗教儀式,也是西藏人的信仰,遭遇苦難的人可藉由對神山反覆的繞走減少罪愆。
《走筆》,圖版提供|耿畫廊
在《走筆》轉山的這件作品中,這裡好像必須用身體去丈量那座山、消耗身體、衣物,忍受無比的身體折磨之後,那座山才成為朝聖者的聖山,才能減少罪愆,化解苦難、獲得法喜。
回到石晉華的創作行為,他協助那支鉛筆人,一邊畫山、一邊爬山,左右左右成之字形慢慢往上畫、往上爬。聖山如此高,如此陡,鉛筆人如此渺小,卻毫無畏懼,用消耗自己的生命的方式來度量聖山,以及與聖山合一。而體現了「如果有一個人每一天在同一個時刻,做同一件事情,就像儀式、不變地、有系統的去做,就能改變世界」這句話。這裡面其實包含了透過這個己乎不可能的工作,恢復了曾經有但是逐漸消失的聖山的重建。不是物質的山的重建,而聖山的重建。這個在虛空中一邊畫聖山、一邊爬聖山的動作是極為細膩以及重要的。
小結:「形塑時間」「壓縮時間」及「蔓延擴散」
《兩樹一山》其中的一棵樹相當具體,樹幹中有鐵釘而終身必須與這痛共生的一棵樹,它傳達了患有第一類糖尿病,終身需要與這病痛為伍的藝術家之間的類比,以及藝術家透過一些辛苦的磨練來轉移痛苦。作品大費周章,非常的切身,但是所能延伸的意義卻不是很大。另外的一棵樹的意義操作就顯得複雜,且延展性大。俄羅斯的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犧牲》的電影中傳達了這個時代是一個陷入迷途而不知回返的時代,巨大的災難行將來臨,上帝行將收回它曾經允諾的人間淨土。《犧牲》充滿著東正教深厚的救贖情感,重申了塔可夫斯基對「人類之愛」最深切、最莊嚴的肯定,即使在重病纏身的時刻,他依然堅信人類可以重建與自己靈魂所建立的原始盟約,以犧牲自己來贖回道德的完整性,重返人類精神的伊甸園。
是透過「如果有一個人每一天在同一個時刻,做同一件事情,就像儀式、不變地、有系統的去做,就能改變世界」。以及用這種方式去澆樹,最後一定能夠讓那棵枯樹起死回生,甚至還會開花。透過這樣的才把樹的寓言和病危中的導演的以犧牲自己來贖回道德的完整性,重返人類精神的伊甸園的偉大期待與信念緊密連結在一起。他和全人類的命運有這密且的關係。第一棵樹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樹的寓言中的樹的關係並不算密切,和石晉華最有名的、最具有自傳性格的【走筆】系列也沒有直接的關係。
在第二部分,透過〈犧牲樹前傳〉鉛筆的行為和樹的形狀連結起來。透過〈犧牲樹〉把鉛筆的行為與《犧牲》電影中的生與死的循環與轉換的觀念結合在一起。透過〈犧牲樹後傳〉才找一種非常生活化的形式,以及把自己與父親的關係帶進來之後,而完整的與電影中東正教修道院老教室與他的學生之間的對話,特別是電影中主角亞力山的與他的生病的兒子之間的對話連結起來。從此,在地的信仰與倫理關係和連結在一起,而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樹的寓言連結在一起。不過到這個階段,這個石晉華版本的犧牲樹的意義涵蓋以及延展性仍然不夠。
《走筆》傳達有關朝聖者用身體丈量西藏聖山、簡稱「轉山」的過程的作品,「轉山」是世界知名宗教的信仰儀式,這個令人動容的宗教儀式自有它本身非常豐富的意涵,也可以和幾十年以來 中國大陸對於西藏包括宗教的各種迫害連結在一起。這個時候,他的創作,從個人的苦行修練希望超越個人苦難,達到父子接力苦行修練希望超越家族苦難,最後達到世世代代、更多的人苦行修練希望超越人類的苦難,以及為了恢復曾經有過的性靈生活方式的而竭盡所能的意涵。我們看到了一種特別的救贖、時間的匯流。它和我現在所習慣的、不斷追逐的分裂的時間性是非常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