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自由步》

(左圖)舞者周書毅、(右圖)舞者陳武康   圖檔提供｜國家兩廳院  攝影｜陳長志

   陳武康、周書毅、蘇威嘉無疑是台灣舞壇的三劍客。世紀初，幾個大男生在皇冠小劇場低矮的地下表演空間的首次亮相，從此給台灣舞壇帶來一股令人振奮的男性力道，並因而擁有一群死忠的舞迷。武康的粗獷、書毅的纖細、威嘉的慧黠，構成了一道迷人的男性風景。武康與書毅，更因此成了舞迷們心中的王子。十六年後，在國家劇院實驗劇場的演出季裡，三劍客再度聚首，創造了一開票即幾乎秒殺的盛況。 

   這是一個極為克制的製作。空曠的舞台，書毅與武康依次輪番上陣，各自完成了三段不同設定的獨舞。地板的顏色接近紅土，燈光極為簡約，卻有效地營造了不同空間與心靈場域。這是整個製作中最為精彩的一部分。

   書毅首先以一段定點獨舞開場。在半足尖的身體擰動中，展現了他得天獨厚的修長的身體優勢，也呈現出某種糾葛。接著，武康以脫胎自泰國傳統舞蹈的身法舞步，從左舞台後方以斜線入場，一派老頑童的自得其樂。

   在書毅的第二段獨舞中，他以舞臺中心為起點，有限度地在小範圍中旋舞，展現出他優異的芭蕾身法與舒展綿密的個人質地。武康接著的獨舞，則延續著前一段的身體主題，只在節奏力度上設計變化。

   兩人獨舞的最精彩處在第三段。書毅從右舞台後方，以一種爬行動物狀的姿態緩緩向左斜下角推進。他手腳並用，在三兩個支點上倒換重心，艱困而又黏著地曲卷著身子，再緩慢地展開。背著一盞從身後照來的角光，那條對角線，成了漫長而又無止境的前路。這段舞蹈，給了這個製作的“尋找身體的可能性”之主題一個可以讓觀者對於人生困境的不甘妥協之課題的聯想，並由此產生了某些哲學意味。

   同樣的精彩，在武康最後佇立原點的獨舞。黑暗中，他迎向頭頂的光，以上肢的糾結掙扎擰旋解脫，展露出一種堅毅與果敢，並讓人不期然想到唐吉軻德的形象。

   從劇院出來，突生出某些感想。當王子老去時，能否真正擁有自己的自由王國，與“活著還是死去”一樣，是個大哉問。而這點，除了要繼續尋找“可能性”之外，時不我給，將會是一個更大的限制。

張曉雄

2017.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