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度「台新藝術獎」觀察報告

自 Covid-19 大肆流行開始，表演藝術圈遭受極大的考驗，許多籌備已久的製作動輒取消或延期，好不容易在 2022 年，被壓抑的表演能量終於得到出口，節目製作大爆量。過去三年彷彿見不到盡頭的疫情，打亂了原先在劇場裡共同激盪、排練的工作模式，迫使我們長時間與自己相處，或許因為這特殊時空造成的經驗，今年有不少製作都是從表演者的個體生命歷程出發，再加以整合成作品。如風格涉的《超級市場Supermarket》、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拉縴人《達文西的notebook》、驫舞劇場《兩男常罩》等，如何在看似尋常且破碎的人生切片中揀選出動人之處，並凝聚成有強大推進力的核心，的確十分考驗編導的能力。若沒處理好，很容易陷入自溺自high的無盡迴圈中，淪為一張又一張面目模糊的集體快照，難以激發觀眾的共鳴。我們也看到不少齣多焦並行的作品，如不二容戲劇工作室《剩人》、阮劇團✕楊輝《釣蝦場的十日談》、周曼農《偵探學》等，編創者皆嘗試突破傳統連貫單一情節的結構，在盤根錯節的主線支線中互相扣合、呼應，梳理出潛藏的大敘事線。上述幾部作品皆模糊了後台與舞台的界線，大量的舞台道具滿溢，視覺與聽覺元素繁複，畫面填充到滿，且都安排演員必須要身兼樂手、歌手、舞者甚或表演馬戲，部份也有設計與觀眾的互動橋段，在挑戰表演者極限的同時，也檢驗導演的排演技術與場面調度。這些作品某種程度上都帶有拼貼感，或許映照出數位時代使用者快速切換視窗與各種短影片流行的現象，然而這些混搭感在戲劇上有何意圖？是否掉入概念先行的陷阱當中？

今年我自己的遺珠有兩個演出，因為並非初次發表，無法列入提名名單：一是四把椅子《春眠》，簡莉穎的劇本看似內斂但後座力極強，四位演員王安琪、林子恆、王世緯、竺定誼功力精湛。二是巴雀室內樂團《無垠》，其中林佳瑩的作品《Anamorphosen》首演於2020年，當時同樣是由青年指揮家楊舒涵帶領巴雀。這首作品引用了部分理查．史特勞斯《Metamorphosen》的素材，並使用許多陌生化的演奏技巧，相當考驗演奏家對音色的敏銳度及控制力。與兩年前的首演相較之下，這次楊舒涵在色澤層次的雕琢格外精緻，音樂意涵深邃動人，樂團整體表現更加成熟，是相當優異的詮釋。尤其同場曲目也安排《Metamorphosen》，兩首樂曲跨越古今對話，給聽眾一個相當難得的賞樂體驗。